望着她的神色,他竟然不忍心去问她。
苏水拉着他一路走出了梅巷,却没有停下来,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在一处墙角边,她忽然停住。顿了下,又将黎昕远拖进拐角,两个人挤在一起,仿佛意欲藏身。
黎昕远有些吃惊,怎么了,难道有人追踪他们么?
苏水只想着躲起来,躲起来……好奇怪啊,她究竟在做什么呢?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手里有慕容芸英的解药啊!为什么她像个贼一样?
难过地哭起来,偶尔做一次坏事,居然这般难啊!
黎昕远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心疼地道:“水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
听得一声“欺负”,心中的委屈似一下子全部宣泄了,她揪着黎昕远的衣襟,浑身颤抖着哭起来。
见她这翻样子,黎昕远心底一紧,急道:“难道是慕容芸英已经……”话出口,方觉出不妥来。若是慕容芸英已死,闻君亦更应该回到她身边才是啊!
苏水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有些闪烁,哽咽道:“不,不是。芸英的毒其实……其实已经解了。”咬咬牙,终于将话说全了。
黎昕远怔了一下,她在骗他,他自然是知道的。演技太差,她实在不适合撒谎。可是他却不想去拆穿她,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可是四日不见,他隐隐地觉得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不知道缘由,他只是觉得好心疼。
“昕远。”苏水擦了擦眼泪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来不及想,便急急地问了出来。
“我……”苏水开了口,顿了下,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必须要离开了。”
不知道……必须要离开……
心里一紧,忙道:“水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走?你……你相公呢,随你一道么?”
相公?她还有相公么?
嗤笑一声:“昕远,我……我搞错了,他并不是我相公。”
话一出口,瞧见黎昕远愈加疑惑的神色,忙又道:“新婚之夜,我相公连夜从军,我……不曾见过他的模样,这次见了希缘,只觉得有些像而已。呵呵,你看,我竟然弄错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想拼命地欲盖弥彰,拼命地把自己置于一个人的位置。
踌躇了下,她轻轻挣脱了黎昕远的怀抱,转身走了。慕容府,她也不打算再回去,就这样走吧,离开这里。
微微握紧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解药,她带着。上天是公平的,给了芸英爱情,给不了命。
清凉的泪滴落下来,良心的谴责也许会一路追随她左右,可是她依然选择了自私。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两个月后,她真的想看看闻君亦还能剩下什么?
见苏水黯然转身,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黎昕远只觉心中刺痛。抬步跑上去,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开口道:“水儿,我想和你一起走。”
苏水讶然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呢?你四哥呢,你舍得离开他么?”他与她不一样,他还有亲人,还有疼爱他的哥哥。
“我……”看着面前的女子,拉着她的手一紧,道,“四哥身边有很多人,可是你只有一个。”
“昕远,你是在可怜我么?”她抬头问着,嘴角带笑。如果是,那么不需要,她不是软弱的古代女子,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不,水儿!”他飞快地否认,坚定地道,“我想和你一起走。”
凝眸瞧着她,这一刻的心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想说,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跟着她。
娘死了之后,多少年了,他都不曾遇见过这样的……朋友。
算是朋友吗?算吧。
心里安慰着。
多少年了,他都是一个人。四哥总说很忙,他一个人,每天都要怔怔地看着日升日落,那样的日子,他早已厌倦。
可是苏水的出现,让他忽然有了寄托,有了……支柱。
之前四日不见,她便憔悴了这么多。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放她一个人走,她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他亦不敢想象,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再一个人回去凌云山庄,每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他会不会发疯?
坚定的眼神,令苏水瞬间有些恍惚。片刻,她终于笑了,抽了抽被他拉住的手,他没有松开。她摇头道:“你何苦呢?既然走了,何苦还要回来?”
见她隐有拒绝之意,黎昕远急道:“你是在怪我么?怪我没有等到你?”
苏水摇头,但终究是有些违心。那日她担忧他落入夏守时的手中,还求丫头出府通知他。殊不知他根本没有等她,说句怪他,也许言重了。可是,她心里还是隐约不舒服的,好似自己信错了人。
“那日莲庄找到了我,我让她进夏府将你带出来,可是她……她竟然强行将我打昏了带回凌云山庄去。醒来后,我又想起慕容千叶的话,所以便想留在庄内,将解药偷出来,再来找你。水儿,你告诉我,是我晚了么?”他轻皱着眉头,望着她,眸中染痛。
苏水的身子狠狠一震,原来……竟是莲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