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到了尽头,地狱的大门仿佛已经敞开……
心里的一个声音不停告诉自己:叶筱熏,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周围的火药味,硝烟味,弹药味,甚至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的队友都已经再不会令我感到一丝的害怕。因为此时,正有一把黑洞洞的冲锋枪对着我,仿佛只要我一动,身体马上变成马蜂窝了。
明明是在丛林茂密的热带森里里,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大自然的气息。我手里的突击步枪早已弹尽粮绝,但是依然被我紧紧握在手里。毒贩却从四面八方慢慢向我们包抄过来,相比之下我们这边的火力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国界碑上模糊的字样告诉我现在正身处境外,正在执行任务。
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了更远的地方,更深地打进了毒贩的窝点,我们作为后援在后方做善后工作,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毒贩会杀个回马枪来围追堵截。
这是林队从去年开始就盯上的越境贩毒团伙,毒贩共有三十多人,大都是青壮年男子,无业,暴躁,嗜血。拥有上百支枪支,无法统计的弹药,自制的地雷,手榴弹。经常穿越中缅边境从事于毒品运送。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我叫叶筱熏,今年刚刚从南方某城市的警校毕业就被分到边境的缉毒所,这是意料中事。我没有幻想自己能够进入哪个城市的公安局里面做一份文职从此安安稳稳地度过我的下半生。我来自农村,没有关系,所以即使我年年在警校拿一等奖学金,最后还是被同宿舍爸爸是财政局局长的舍友夺走了我留校的机会。我苦笑,这样的事情我经历的太多了,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我没有放弃,叶筱熏一直在努力,我相信天道酬勤,蝼蚁也有出头天。
但是现在,我怯懦了,我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你们逼的!”为首的一个浑身是血,看不出身上哪里还有一处没有伤的男人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割着我,竭丝底里的吼着,但是声音却浑浊的像一滩死水。
“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把枪放下……”我试图说服他放下武器。
“你知道我的这批货值多少钱么?上亿!”阳光下,一滴从他嘴角滴下来的血水掉在地上,发出晶莹的亮光。
“我们都把枪放下好好谈谈……”面对丧心病狂的毒贩,我觉得自己的说辞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们过过没钱吃饭的日子么?”毒贩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叙说,从灌木的缝隙处投过来的阳光把他的眼睛映照的一片幽绿,像一个绿色的梦魇。
“我知道,你们大都生活不易……”只要尽量稳住他的情绪,等到林队折返的时候就应该有救。
“你知道?”他看着我,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坠地,“你不知道,你们要我的命,这个,我不能给你们。”他突然发狂似的拼命敲打自己的头,不断的抓自己的头发,刚拽下来的一绺头发,带着血,落在地上。
“你放下武器吧,你已经无路可逃。”我看到他精神几乎崩溃的样子,决定赌一把。
“我犯的最足够判一百次死刑的了,但是我没有死!没有!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的……”毒贩的眼睛里写满了疯狂,暴虐,不甘,挣扎,让人不敢再看上一眼。
“只要你自首,会坦白从宽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和他直视,头偏向了远处,期待看到前来救援的队友。
“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死……我有很多钱,我给你们钱,你们不要要我死……”他的精神显然已经陷入迷糊状态,一个人在低低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把枪给我,好么?”我看时机就要成熟,加上外围越逼越近的其他毒贩,不由得下了个大胆的决定,慢慢地移向他。
就在几乎可以接触到他的时候,他猛的一个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我,混沌的眼眸突然变得清冽冰冷起来,猛地退后好几步,踉跄了一下才站好。
“你也要我死!你们都想我死!我想赚多点钱有什么错?我不要再被别人欺负,我要做人上人!你们为什么都来逼我!”他的食指在扳机上活动了一下,“喀”的一响,我仿佛可以看到一刻子弹向自己的胸膛射了进来。
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也凝固了一般。
我清楚的感觉到胸前一热,有什么东西撕开我的皮肤闯了进来硬生生的撕开我的皮肤。
双脚一轻,身体不由自主的慢慢的向后倒去。
双眼迷离地望向天空。
好美……好美……
我终于可以抬头看看头顶那茂密葱绿的树林了,斑驳的阳光很温柔地照耀着大地,在树叶和树叶之间跳跃着,仿佛梦幻一般的美丽魅惑。耳边清楚地听到了树上鸟儿清脆的叫声,那么甜美,欢快,婉转,把整个世界都唱成一首歌。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踏实了,温热的泥土很舒服,令我感到从未体验过的轻松,我好想就这样一辈子。忘却忧伤,忘却苦难,没有牵挂,没有羁绊,没有七情六欲,只有自己,还有包容万物的大地。
耳边传来激烈的驳火声,喑哑的一响,像是有人把重物投进了深水潭。抵抗、叫骂、哭嚎的声音伴随而来。忽然一道闪电似的光芒将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红,血水瓢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