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美好的东西,只是一瞬,这一瞬过去,便是无垠的黑暗……
“姐姐,你不能帮我这个忙吗?”小女孩的哭脸我见犹怜。
小熙顿了顿,道,“好,不过,等我的朋友先回来可以吗?”
“那姐姐可不可以先带我去厕所,我……”小女孩红着脸,支吾着说道。
“嗯,好。”小熙不疑有它,抱着小女孩朝女生厕所走去。
刚拐入一个道口,迎面忽然飘来一种香气,小熙没来得及细想,便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
小熙微微再张开些眼,看向朦胧的天花板,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深宵蔓延。
小熙慌乱地摸索着,手指所碰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沁心的冰凉。
这种感觉,应该是丝绸,滑滑的。
身上陡然一缩,手指摸上自己的身躯,触到是没有遮掩的肌肤。
密闭的空气里飘着萎靡如欢爱后般的气息。
他说,你是失去翅膀的天使,我的使命,就是将你带回天堂。
他说,如果哪天,你找回了你的翅膀,展开羽翼飞向天边,在冥冥苍穹,我好希望能把你找回。
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如同这歌里唱着一样。
脑中一片空白。
强爆?
这样的字眼在脑海中跳跃着,她的眼神一点点盛满死寂般的气息。
“出来,出来。”眼泪没有预料中的那样肆意流淌。
失望吗?有点吧。
绝望吗?或许吧。
“这就是你找回我的方式吗?”小熙眨着酸痛的眼,对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怒吼道。“说啊,这就是你所谓找回我的方式吗?”
熟悉的气息在黑暗中一步步间接,仿佛气息就要喷薄上肌肤,记忆中的古龙水味在鼻间游荡,“舒夜,这就是你找回我的方式?”小熙哽咽着,“不惜再一次地折断我的翅膀,就是你找回我的方式?”
冰凉的唇熟黏地贴向樱唇,她挣扎着,顷即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双手被一只手牢牢扣住,一手迅速插入丝般鬓间捧住她的脸,他强硬地逼迫她迎承自己的渴切。
碾转吮过她每一寸柔媚唇泽。
舌尖尝到咸咸的血腥味,带着绝望,带着愤怒,小熙将她的力量都聚集在牙齿上,猛然咬下。
她拽着被单往后挪了几步,空气里传来男人的粗喘声。
“这样,很有意思吗?”小熙惨淡一笑,“抱着没有知觉的我,会满足你变态的占有欲吗?还是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温文尔雅的舒夜只是假象?坐在她面前的这个舒夜,才是所有?
“这个世界上,能有谁会那样无私无悔地爱一个人。我不是慈善家,学不会那样伟大无私的爱。”室内缓缓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个方向,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送到小熙的耳膜,格外地清晰,沉痛的,如困兽发出的绝望呜鸣,“被人从天堂摔倒地狱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我等了这么久,久得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而你,把我当作什么了?暂时逃避的港湾,试验品?在答应和我交往后,你是怎么做的?那样轻易地就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你有没有想过我!”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声嘶力竭,费尽腔里的所有空气。
怒吼声,在静谧的房中,反射在墙上,发出阵阵回音。
“站在门外,想象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里,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你体会过吗,感受过吗?”
小熙缄默,伸手,是不见五指的黑。
在黑暗中,她摆弄着自己的指,疲惫不堪。
眼内全是薄雾,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黑暗。
“滴答滴答。”强忍着的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了丝滑的丝绸上。
小说中的美好并不存在。
所有的付出都得计较回报,不然,你就要以更卑微的姿态接受着天真后的惩罚。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告诉她这个吗?
“怎样,才是让你满意的赔偿?”小熙讷讷地开口,脚下如踩在云端雾里,没有真实感。
她的灵魂宛若飘到了他们的上方,冷淡地看着一个赤果着身体的躯壳,和一堆空气,谈论着自己的价钱。
“要我吗,五两一斤。”
“我对你这么好,所以你应该免费。”
那样的荒诞不羁,可笑至极。
说着,小熙竟真的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被人牵着的木偶,笑得牵强,笑得惊悚,在静谧的黑暗中,演着一场没有人看的独角戏。
这一刻,她似乎连愤怒的资格都不曾有。
谁让她接受了他的告白呢?
谁让她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好呢?
“小熙……”黑暗中传来他似乎带着懊悔的声音,但那样的声音已经不会再牵动小熙一分。
“对不起,请让我先洗个澡。”小熙的双脚艰难地踏落在地上,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似扯动着她全身最脆弱的神经。双脚一软,小熙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心。”
闻着那熟悉的古龙水味,小熙不知道自己该是气愤,还是痛恨。
此刻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初见时,他那痞样又倨傲的男子。
“卡擦。”光线透过缓缓打开的门在屋内流泻,犹如一条金黄色的卷轴,在地上慢慢铺陈开来。
小熙全身一震,抬起头来,眸内如风起云涌。
门外,站立着一个黑影,突来的灯光刺迷了小熙的眼,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人影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悠扬的音乐声平添了几分悲剧色彩,在人影走近的那一瞬间,小熙欣喜地抬头,出口的话却在眼睛触摸到他眼底的那份冰冷和愤怒时顿住。
噬心蚀骨的痛苦蔓延。
无止境的沉默。
他迅猛地靠近,推开舒夜,骤然擒住她的下颚。
看着他那双一贯密封得不泄情绪的冷星眼眸,她内心忽然就想笑。
又是一个指责她水性杨花、始乱终弃的人吗?
“如果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就相信你。”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字字句句,字正腔圆。
“我,不是你想的……”望进那冷若幽潭的眼,小熙猛然顿住了。
他眼底的不信任和指控,不就已经说明了,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吗?
她怎么还可笑的以为,一两句解释就能说明,她为什么会在半夜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还是那样的赤身果体地跌进男人的怀里。
“我没话说。”小熙弯起唇角,笑得凄然。
“好,很好,林熙,林熙……”林喜一步步的后退,盈满哀伤的眼一刻不离地看着她,火气火山般爆发,他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猛力摔在地上。灯架分崩离析,灯泡摔成片片薄而尖的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对着她,在昏黄的灯光下,孤寂冷漠的背影似一盆倾盆而下的冰水,冷得她全身痉软。
唇角有丝颤抖,小熙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你要的结果,满意吗?”小熙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愣愣地说道。
“他根本不配拥有你。”舒夜沉痛地看着她,“他不相信你,他不配拥有你。”
“没有配不配,只有喜不喜欢。”小熙的眼睛越过她,望向满室的空无,东西丢了可以再买,心缺了一块,可以补回来吗?
她感觉心力交瘁。往事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晃过之后,是什么都没有的空落。
没有预料中的吵闹,这样安静的小熙让舒夜觉得恐慌。
“小熙,只是一时的难过,过去就好了。”手搭上她的手背,像往常那样大哥哥似地安慰着她。
小熙轻轻地笑了笑,笑意逐渐扩大,讽刺,真的很讽刺。
“我可以走了吗?”小熙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拉起被单,走到浴室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钻心的凉从脚底窜了上来,这就是佛家所说的相有心生?
她打开喷头,温热的水从喷洒中倾洒而下,氤氲的水汽中,小熙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苍白的指节抚上脸庞,这张脸,这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而生的呢?
“啪。”手捶向镜面,镜子碎成几块,裂出几道裂痕,影像分成了好几块,哪块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门外的舒夜听到浴室里的响声,焦急地站在门外,“小熙,出什么事了?”
小熙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水中,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稀释了红色的血。
沙哑的声音压抑着痛苦,“小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一片空寂。小熙从水中站起,没有擦拭身上的水珠,甚至没有穿上浴衣,她一脚一个印地走出浴室,倨傲地如雪山的圣女,带着最原始的纯洁,仿佛那样,才能说服自己,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她机械地穿着衣服,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她扎起马尾,摔门而去。
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痛楚。
舒夜,我们两清了。
我们两清了。
走到公用电话亭前,拿出仅剩的几个硬币,拨出了一串号码,“灵捷,来接我。”
“嘟……”电话那端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便挂断了电话。
小熙又投入一枚硬币,不放弃地继续拨打着那个号码,电话通了,“我在人民街工商银行旁边。来接我。”
这次,电话没有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