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的菜都是江州的特色菜,红烧吴敦鱼、水煮里脊肉、清炒蕨菜等等,倒和在会稽城内能吃到大是不同。
“怎么样?”桓熙紧张地看着把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的谢霁,仿佛这一桌子的菜都是他亲手下厨做的一样,生怕得到一句不好的评语。
“还不赖!”谢霁笑嘻嘻地说道。
其实她对于饮食并不挑剔,也没有多少的要求,只要能将肚子填饱就行了。但这一道红烧吴敦鱼确实做得不错。外焦里嫩,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桓熙松了口气,笑道:“雕月楼的大师傅可是家父从洛阳城内带过来的,原是姚襄的御厨。”
谢霁面色一冷,把筷子往桌上一顿,说道:“我知道你桓家功盖当世,不用二少爷一再地提醒了。”
桓熙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可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又惹得这谢家小姐不高兴了,急得一头大汗:“霁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哼!”谢霁冷哼一声,把头扭向窗外,正眼都不看桓熙一眼。
这下可把桓熙吓了一大跳,急忙一把拉过谢霁的手,解释道:“安石叔父和家父也是故交,霁姑娘,给我个面子吧……”
“把你脏手松开!”谢霁瞪了桓熙一眼,娇斥道。
“我……我……”平常号称桓家小一辈里最风流、最有女人缘的桓熙此时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谢霁才笑嘻嘻地道:“石头哥哥,我逗你玩呢!”
桓熙冷汗都流了一桌子了,听到这句话,他差点没一跌摔到桌子底下去。
“你在和我开……开玩笑?”桓熙舔了舔舌头,问道。
“当然啦!”谢霁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难道石头哥哥开不得玩笑吗?”
“开得,开得,当然开得,一定开得……”桓熙像是从一场严重的灾难中死里逃生般,嘴中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谢霁像是并不介意,随口问道:“既然桓伯伯那么多的英雄事迹,石头哥哥可以和我说说吗?”
桓熙听她对父亲的事感兴趣,即刻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桓熙的父亲就是谢霁此行的目标,支道林大和尚的好友,晋国的顶梁柱,先皇晋元帝的驸马,收复蜀地、洛阳的大功臣桓温。
早在他刚出生之时,其父桓彝的好友温峤便称赞过“真英物也”。由于温峤在晋国内以知人而著名,他的评价一时让桓温早在年少就身价百倍。
到得年岁稍长,元帝司马睿 便把自己的女儿南康公主许配给了桓温,但直到庾翼推荐时,他才坐上荆州刺史得以一展抱负。
西灭成汉,北伐中原,二十年来,桓温已几乎做到了一个臣子能做到的一切,而他在朝在野的声威亦是如日中天。
但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容易出现变数,支道林早在七年前与桓温的好友刘惔交流后,得出了桓温必反的结论。
刘惔甚至直言:“桓温眼睛长得和紫色的石头一样,头发和刺猬似的,这种人是与孙权、司马懿一般的人物。”
可终究是知交一场,支道林并不愿意真的会出现那样的场面,故尔在交待遗嘱给谢霁的时候,一再叮嘱,一定要证据确凿方能下手。
“你是不是睡着了?”桓熙壮着胆子问道。他见谢霁两眼空洞地看着自己,表面像是在听自己说话,其实神思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没有,哪里的话,石头哥哥!”谢霁娇嗔道。
男人似乎就吃这一套,桓熙一下就把她刚才那很没礼貌的事扔到了九宵云外,笑着说道:“你还想听吗?”
“当然想了!”谢霁眨着眼说道:“不过要是能听到桓伯伯自己说,那才过瘾呢!”
“家父?”桓熙苦笑道:“家父身在荆州,他也不一定肯说,而且他就算肯说的话,怕是你也不会喜欢听的!”
“为什么?”谢霁诧异地问道。
难道桓温有口臭吗?这可没听到三叔说过,阿遏哥哥也没有提到……
“家父不喜欢谈起以前的事……”桓熙叹了口气,摇头道:“他老说,以前的事太过血腥了,不适合说给我们听。”
“那不一定不会说给我听呀!”谢霁笑吟吟地看着桓熙。
半晌后,桓熙反应过来,愕然道:“你不是真的要是去荆州吧?”
“你说呢?”谢霁歪着脑袋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