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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征婚陷阱

征婚陷阱

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老爸。

说来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因为自从五个月前老爸过了七十四岁生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然而这天早晨起床时,冥冥中好像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应该去看看我的老爸。

一看到老爸,我就惊呆了,老爸稀疏的头发和杂乱不齐的眉毛全染得黑黑的。他水汪汪的蓝眼睛里透出怪异的光芒,很明显是戴了隐形眼镜,义齿也换了,变得又白又大。

我惊叫道:“天啊,爸爸!你在搞什么鬼呀?”

他回答说:“不关你的事,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闲扯,我着急赶火车。”

“你要去哪儿?”

“假如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可以告诉你,我要去奥伦治。”老爸行色匆匆,不耐烦地说,“我还以为是出租车司机来了呢,否则,我就不开门了。”

我发现,走道的桌子下面,有一只黑色的皮旅行袋,肯定是新买的,已经装得满满的了。

我说:“看样子,你似乎准备在奥伦治住些日子?”

他不高兴地说:“也许住,也许不住。”

“那是什么意思?”

“那要取决于那位女士。”

“喔,这么说,你去大老远的地方是要见一位女士?”

老爸忘记了自己的满嘴义齿,他开始咧嘴笑:“我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呢。”

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他的皮夹,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封蓝色的信封,他把照片递给我说:“看你这么好奇,我就让你看看吧!”。

那是一张女人的彩色照片,她身穿一件红毛衣、一条蓝裙子,靠着一棵树站着,背景是一片宽阔的牧场。照相机取的是近景,女人臀部以上的部分充斥了几乎整个画面。纤细的腰肢,高挺的胸部,还有一张吸引人的面孔和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年龄也就三十五岁左右,顶多四十岁。

我打量着照片,除了女人的姿态有点演戏般的做作外,这张脸似乎还有一点点熟悉。

“怎么样?她可能是你未来的继母。”老爸美滋滋地说。

“从背景看,她是个乡下女人,瞧那些牧草!”

“你说得没错。”

“她看起来比娜娜还年轻。”娜娜是我妻子。

“娜娜是你的事,儿子,她是我的。”

“我要是你的话,我会识相点。”我说。

老爸正要发脾气时,对讲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对讲机就挂在走廊桌子上面的一个三角托架上。我抢先老爸一步,取下对讲机。

门房说:“是杜斯先生吧?”。

“我是小杜斯先生。”

“先生,你父亲叫的出租车来了。”

“塞两块钱给司机,把他打发走,回头我再还给你。”我交代门房说。

“遵命。”

老爸顿时火冒三丈:“你要干什么?我真后悔没在你小的时候掐死你。”

“老爸,先不要生气,假如你愿意再告诉我一些更详细的情况,我会开车送你去车站的。”

老爸一把把照片收回,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但趁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皮夹时,我采取了第二步行动,我非常迅速地抽出了他皮夹里的那封蓝色的信封。

老爸生气地大吼:“还给我!”

“爸爸,不要紧张。”

信封上的字是打上去的,没有回信地址,不过有“纽海芬”的邮戳,日期是四天前,是直接寄给老爸的。

我取出里面的信件,只有一张纸,也是蓝色的。信是用笔尖颇为精致的钢笔写的,墨水颜色不比信纸本身蓝多少,在走廊的阴暗光线中,想要看清很是困难,因此我挤过狂叫怒喊的老爸身边进入起居室,走到能俯瞰到河滨公园和胡得孙河的大窗子边。

在明亮的晨光中,信文仍然出奇地难以辨认,就是在当时,我也只能凭记忆模糊读懂信的内容。

“亲爱的骑士:这么说,你终于要来看我的小农场了。我简直高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要找我的住处并不难,你一上了士林路,就可以随便找个人问甘迪寡妇的住处,他们就会告诉你的……房舍是栋镶白边的绿色小屋,在街的左侧。我相信你会喜爱它……另外,别忘了带支票簿……

期待你的甘迪”

“甘迪?”我带着责问的眼神看老爸。

“谢谢你还我信。”他说。

“土林路的寡妇?老爸,你不认为那有一点叫人受不了吗?”

“小鬼,没有你的评论,我照样可以办事。”老爸说。

“还有,她提带支票簿干嘛?”

“那是甘迪和我之间的事。”

“那当然,她要多少钱?”

老爸似乎忍无可忍,不想再跟我说下去了:“我已经回答完了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把信还给我,马上送我去车站。”

“哦,假如你要做冤大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我边说边折叠信纸,准备将它放回信封里。

突然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匆忙重新打开信纸。不错,我没有看错,就在我瞪大眼睛盯视的时候,信上那些细细的字仍旧在继续消逝。过了不到三十秒,信纸上已是一片空白了。

老爸连忙问:“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我说着,递给他信纸和信封。不论戴没戴隐形眼镜,他立刻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怎么回事?”老爸眼睛盯着空白的信纸问道。

“那意味着,甘迪寡妇用了一种能够消逝的墨水,墨水暴露在阳光中,就会起化学变化,就会消失。”

“她这是搞什么鬼?”

我说道:“老爸,别傻了,她要消灭记录。这类信件家里还有没有?”

老爸在晕眩中走向另一间房间,来到—个壁炉前,壁炉架上有一个镀金的古钟。他拉开钟座下面的抽屉,取出薄薄的、用橡皮筋箍起来的一叠蓝色信封,耸耸肩,迷茫地递给我。

没有一封的信封上是有回信地址的,全盖着“纽海芬”的邮戳。最早的日期是三个月前,最近的是十天前。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信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我一封封地抽出信纸,再将一张张空白的信纸递给老爸。他胡乱地把这些信纸推到一旁,说:“该死的,我仍然不明白。”

“老爸,她这是在设陷阱。我希望你到我那里去住一阵儿。路上我们还有时间讨论这件事。”

途中,父亲向我讲述了认识甘迪的经过。

他是在一本杂志的分类广告上看到一则征婚启事,而去应征的。在他们短短的通信中,甘迪说,她拥有一幢二十亩的农舍,政府课税的估价是六万五千元,而市价目前至少值十万元。但是她亡夫投资的事业失败,因此,她付不出贷款的钱。如今分期偿还的钱已拖欠了好几个月,银行正在威胁要取消她的赎取权,除非她立刻找到现金,否则,她将失去一切。因为情况紧迫,逼使她不得不在杂志上刊登征求“富有绅士为伴”的启事。

如果我猜测的“情节”不错的话,在以后的信函里,甘迪可能会进一步提出某些意见,使老爸开窍。例如,假如他喜欢那片农场的话,他只要拿出她需要的一部分钱,她就可以给他相当的权益。假如他不嫌弃她(她也不讨厌他)的话,他们还可能结成佳偶。

我气愤地骂道:“好一个骗子!”

“我想确实是我头脑发昏了。”老爸说。

“你介不介意再给我看看照片?”

“我真想把它扔了。”

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照片递给我。

我一手驾车,一手拿着照片瞄了几眼,在瞄第三眼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难怪照片上的女人脸孔和身段看起来都有些熟悉,她正是早期电影界的美人鱼伊丝惠莲丝。

我开始“咯咯”笑,逐渐变成大笑,而且越笑声越大……

老爸不高兴地说:“有那么好笑吗?”因为他正在难受。

我没有告诉他什么,那会像是在他的伤口撒盐,会让老人家更伤心的。

中午过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我家。

我把情况同太太大概讲述了一番,让她照顾老爸,然后就出发了。

纽海芬在奥伦治镇郊外,距我们家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车程。我先在中途停车,去看我的一位朋友,他是个化学老师。之后很快便到了奥伦治的镇公所。

我告诉镇公所的一位职员说,我想打听士林路的一块土地。

“地主是谁?”那位女职员问。

“我想是一位叫甘迪的太太。”

女职员进入后面办公室,几分钟后出来了。

“士林路的地主中没有一个叫甘迪的。”她说。

“你确定?”

“十分确定。不过,是有一个叫甘迪的人住在在士林路一七九号,她是暂居在那里。”

“这个地方真正的地主是谁?”

“它是属于去世不久的隆尼的,她的财产还在认证之中。”

在这个清爽的夏日里,我之所以会把车停在标有“甘迪”的信箱前,我想是由于爱因斯坦所谓的“一种神圣的好奇”。信箱后面一大片院子都未整理,杂草丛生。一条煤渣铺就的小径,通向浅绿色房屋的前门。我注意到有车迹的泥土车道上停放着一辆新式的轿车。

敲门时,我不禁想起了伊丝惠莲丝那动人的笑容。

开门的妇人五十来岁,深褐色头发,剪成贵族式,看起来让人怀疑是假发,细眯的眼睛,眼袋成扇形下垂,鱼尾纹也很多,两道细长的皱纹,把一张薄薄的、涂成红色的嘴括在弧内。她上身穿白色夹克,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身段如木板条,毫无曲线。青筋暴露的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我开口说:“我是来看甘迪的。”

“那是我的名字。”她以一种困惑的声音说。

“我是杜斯。”我介绍道。

她满是皱纹的面颊和细薄的嘴唇挤成一个古怪的微笑:“喔,我的天,你是杜斯。”

“到这种乡村野地来,骑士可能更合适。”我说。

她移到一旁,说:“请进。你比我预想的要年轻得多。”

“我的年纪比我的长相要大得多。”我说着,进入阴暗的甬道,“我也没有忘记带支票簿。”

“喔,那个呀!”她抗议般地挥一下手,“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看成是图利的。不过,我的情况的确不佳。”

我心里嘀咕着:你的人也不佳。

不知道她这演的是哪出戏啊,任何男人,只要不是瞎子,发现照片和本人之间的巨大反差时,早已倒尽胃口,哪儿还有任何罗曼蒂克? 结婚恐怕不是重要的了,因此,我想,她一定还有别的真正的诡计,多半和并不属于她的房地产有关。

“甘迪,你的情况,叫我很感动。” 我跟随她走过通道,来到起居室的门前。

这个女人居然还会故作姿态地笑:“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喜不喜欢坐下来,休息休息,还是喜欢先看看这个地方?假如我把生意放在首位,你会原谅我吧?”

我决定要首先看看房子,主要原因是我要确定她有没有同伙躲藏在屋里。

在查看中有两件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件是地下室的梯子下面,有一捆红色的水管,应该是用来浇花园的。

第二件是车库后面,种有一畦薄荷。

回到起居室,甘迪提议喝点儿什么:“来点冰茶或热茶?冷咖啡或热咖啡?啤酒还是杜松子酒或波恩酒?”

“你已经说着了,给我来杯波恩酒。” 我说。

“我来调一杯掺有薄荷的饮料。”她说,再次展示她那古怪的微笑。

“那么给我一杯。”

她离开起居室,五分钟后,端了个托盘出来,盘子上放有两只高高的不透明的玻璃杯。她把托盘放在我右肘边,让我自由取。我选离手边最近的那一杯,她选另一杯,然后坐下来。

几小枝新鲜翠绿的薄荷叶子,芳香扑鼻地攀在杯子边,一根塑胶吸管插在刨碎的冰里。

我品了品说:“真是色、香、味俱佳。”

“我希望它能满足你的需要。”她说。

这话一时使我害怕,不过,我转念一想,甘迪在我未落陷阱之前,是不会给我下药的。

当我的饮料喝完一半时,我又向她多要了些冰块。

我解释道:“我特别偏爱冰块,我喜欢饮料里装着满满的冰块。”

“我可以满足你的偏爱。”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想要伸手取我的杯子。

我把杯子从托盘上抓回来,放到胸前,微笑着说:“这可口的饮料我一秒都不忍离手。”

“好,那么你留着。”她有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烦恼之色,同时急忙离开起居室。我可以看见她在通道尽头的厨房里摸索,几分钟后,她带了一个装满冰块的玻璃壶出来。

“谢谢你,甘迪。”我在杯子里添加冰块。

她殷勤地说:“冰块还多得是。”然后开始谈正事,“自从上周我给你写过信后,我生命中又发生一件更难意料的事。”她抬头迅速瞄了我一眼,“现在只要有一点点帮助,我就可以从先夫留下来的经济困境中解脱, 而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则不再必要了。”

“是的。”我说着,喝了一大口变淡的饮料。

她急忙补充:“我没有恶意,我发现你很有人情味,你的信把我许多黑暗的日子照亮了,但我必须坦白说,先夫的影子仍不时萦绕在我的脑际。”

“我能理解,”我说,脸上的表情仍不露喜怒之色,“现在谈谈你提到的、更难意料的事。”

“巧的是,我刚刚继承了在加州的一笔遗产。幸亏,加州的产业不像这儿要抵押,它清清爽爽,连本年度的税都缴清了。” 她说着发出一阵吓人的“咯咯”的笑声。

“噢,恭喜你。”

“不过,那些遗产还有些问题。”

我心想:圈套来了。但我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道:“什么问题?”

她的描述和其他任何捏造的事情一样,十分缜密。为了给我灌输加州那份遗产的价值,她兴奋地说,那块地上有一幢西班牙式的大房子,还有一个游泳池、—个网球场、一个小型高尔夫球场、一座可以停放三部汽车的汽车库。那些财产,一直到现在,都是属于她的姨妈的。

甘迪作结论说:“所以,你知道,现在我有相当多的财产,但没有现金。”

我说:“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

“你真这么认为?”她高兴得差不多要鼓掌了。

“再来一杯,我们好好说一说。”我故意咂咂有声,显示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在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我们都在玩“欺骗”的游戏,我得让她认为她玩得比我好。比如,我假装要找出一个解决她的现金困难的办法;她则满怀希望和无助地假装依赖我出主意,实际上呢,她正机巧地想把我领到那花园的小径上,并落入她预先设下的陷阱。

最后我卖给她的“包裹”,当然是她一开始就想要的。一言以蔽之,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甘迪,就如同被人捆住了双手和双脚之后,居然还要企图以她的腹部去堵枪口一样。

那“包裹”的内容是:

我开一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给甘迪。她依照我的口述,写一张字据,同意使用一万元去赎回士林路上的土地产权,然后付清欠债和欠税,清清爽爽地过户给我。

这样一来,表面上变成我花一万五千元“窃得”市场价值十万元的房地产。而甘迪同意在“逼迫下”卖房地产,是为了获得五千元的现金,以便可以到加州,磋商她姨妈留下来的房产。

从表面看,她在这桩买卖里吃了多大的亏啊!

当支票和同意书交换过后,我又突然装出犹豫的表情说:“甘迪,我们忽略了一个琐碎的细节,所有权状。”

“什么所有权状?”

“这块土地的所有权状,为了要确定一切都合法不会出岔子,我想看看。”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所有权状一直放在银行保险箱里,而且……”她瞄了一眼腕表,“已经过四点,银行关门了。”

“那样的话,我们打电话到镇公所去,我好求证……”

“这个镇公所,也是四点下班,你可以明天上午求证。”

“我没有作在镇上过夜的安排。”

“你可以住在这儿……在这房子里。房间多得是。我知道你会……”她粗鄙地抬起两道眉毛,“懂得礼节,做个绅士。”

“哦,这样的话,谢谢。”我说。

我们的酒杯又空了,甘迪站起来,将两只杯子放进托盘,端走。

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喝一杯,庆贺庆贺。”

“好主意。”

她咧着嘴离开。

我提醒自己:正戏就要开始了!除非我判断错误,否则这次端来的饮料中肯定应该掺有氰化物或其他类似的毒药。

她一回来,我就看出了破绽,托盘里的杯子和我们先前用的不同。杯边有一圈细细的螺纹,而先前的则没有。在不透明的玻璃下,这样细致的纹路,普通眼睛是不容易看见的,但是我的视力特别好,又保持着警觉,因此,我还注意到了她递给我的杯子纹路是红的,而她自己留的是黑的,。

甘迪坐下来说:“为这难忘的下午干一杯!”说着,杯子高举到额头。

我也举起了杯子:“祝我们度过一个同样难忘的夜晚。”

她“咯咯”地笑着,满足地啜了一口。

我依样画葫芦把杯子放到唇边,然后说:“嘿,甘迪,你没给我放薄荷。”

“对不起,我没有了。”

“我看到你的车库后面有一大堆,我可不可以去采几根?”

她细眯的眼睛警惕地瞥了我的杯子一眼,也许在怀疑,假如我到外面的话,会不会耍什么鬼把戏。

她终于说:“我去给你摘薄荷,毕竟我是女主人呀,女人是干吗的?”她把酒杯放回托盘里,急急离开起居室。

当我听到房后面的纱门“砰”的一响时,我非常快地,就像一位酒保调酒一样,把甘迪杯中的酒倒入还有半满的冰壶里,把我杯中的酒倒进她的杯子里,然后把冰壶中的酒倒进我的杯子里。

这一切刚刚完成,女主人就端着盛着绿色薄荷的白色碟子进来了,她在我的杯子里加进一些薄荷枝,我当然没有忽略她的眼睛同时瞄了杯子红色的纹路一眼。

“冰和薄荷,”她说着,又重新拿起杯子,坐下来,“你真是个过分讲究饮食的人。”

“那可能就是我还没有再婚的原因,嗯,谢谢你的款待,甘迪。” 我说完,猛喝一大口,“噢噢……”

“现在味道够了吧?”

“少有的美味。”我说着,显得很刺激地又喝了一口。

“真高兴听到赞美。”她说着,眯着眼睛看我,自己的酒倒一滴未动。

我喝了第三口,然后说:“我想酒开始作怪了,甘迪……”然后,我打个呵欠,再打个呵欠,同时要把杯子放回桌上,可是手突然一软,酒杯从桌边滑落,掉到脚边的地毯上。我假装颤抖地长吸了一口气,闭上两眼。

静悄悄的,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然后她有了行动,虽然我合着眼睛,但可以知道她向门走去,出了起居室,进入通道。我听见前门打开,又关上,随后是脚踩水和煤渣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转头看身后的窗外,透过白纱的窗帘,我看见甘迪进入我汽车的驾驶座。我的车钥匙仍插在点火器上,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发动。她把车倒回车道的入口处,再开进来,停在她的汽车后面,然后下车,消失在屋后。

我坐在椅子里,侧耳聆听,声音从椅子下面的地下室响起,像是拖拽什么的声音。

我站起来,躲到窗边,利用窗帘作掩饰,为的是要看清车道上的情形。

很快地,甘迪出现了,她抱着一卷红色水管,走向乘客那边的车门,打开它,将水管扔进座位上,“砰”地关上门,跑回屋子后面。纱门“咯吱”一响,“砰”地又关上。

当她进入起居室时,我依然在椅子上装死。我听见刨冰块的“嘎嘎”声。

“喔,真正适合男人的饮料!”现在,甘迪以比原先低八度的声音说话了。

我冒险地微睁开眼睛,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甘迪侧面站着,仰头,正在狂饮那杯饮料。

几乎当我正眯眼偷瞄时,那饮料就起了作用。甘迪的空杯子还没有放回托盘里,她便倒栽葱般地栽倒在地毯上。

当她的头部碰在地上时,深褐色的假发脱落了。我惊讶地睁大眼睛,走近倒地的身体边,不禁大吃一惊,她——士林路上的甘迪寡妇——实际上是一个“他”。

是的,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灰发的老头儿。

当当地警局的人员让我回家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们当然都很高兴。因为抓到甘巴尼——那是他的真名,解释了一年来四桩老年人死亡的很多疑问,他们自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去,四桩老人致死的原因,都被暂时地归咎于自杀,尽管从这几位死者的背景材料来看,都找不出自杀的动机。其中三个是鳏夫,一个是独身。四人全死在士林路一七九号方圆十里之内,每一桩死亡相隔数月,四个案子的尸首,均发现在汽车驾驶座里,车被停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死巷里、墓地、垃圾场、戏院停车场——从汽车的废气口有一条管子出来,穿过差不多是关闭的窗子。每个案子里的管子都是普通花园用的塑胶管,颜色都是红色的。

我对甘迪的指控证据不必多,单凭他的动机和作案方式就够了。何况还有要作为证据保留的,我开的那一万五千元的支票和同意书。

我对负责该案的镇方警官说:“如果我是你的话,这两样文件,我要立刻照相存证。”

“为什么?”

“因为到明天早上,写字的墨水可能褪掉,我告诉过你们,他写给我父亲的信全褪掉了,一个字也看不见。”

警官说:“甘迪所写的同意书可能要照相,可是,你的支票也同样会褪掉吗?”

“是的,”我得意地说,“我有个朋友是化学老师,今天下午来这儿的途中,我到过他那里,我的钢笔里灌满了那种会慢慢褪掉的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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