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少妻
刘晓莹译
和妻子结婚三年了,虽然年龄上总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但麦克的感觉却一直不错。他是个既不愚钝也不缺乏想像力的人,最近他注意到妻子似乎经常精神恍惚。但麦克也做不到胸有城府、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
因此,一个午后,他直截了当地问妻子:“最近有什么事不顺心吗?”
妻子看着他,眼神既非无动于衷,也不是一片茫然,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不顺心呢?”
麦克就此打住,没有寻根究底地问下去。但在他看来,妻子似乎轻松了许多。每当电话铃响起时,妻子不再紧张不安,平时说话时她不再显得神不守舍。她或多或少恢复了常态,轻松愉快了许多。“或多或少”这个词,是麦克自己加上的,他对自己分析问题的能力很有自信。毕竟,他们夫妻之间年龄太过悬殊。
平静持续了数周时间,虽然麦克还会经常觉得妻子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但他还是大体很满意的。因为毕竟,妻子没做什么值得他指责的事。因此,他也就不再提起。
麦克跑短途做生意时更喜欢坐巴士,因为停车总是件麻烦事儿。一天下午,麦克提前了半小时离开的办公室,他坐上回家的巴士时竟惊奇地发现,妻子正驾驶着他们家的汽车从后面追上来,与他乘坐的巴士并行开着。这一惊可不小,因为麦克知道妻子根本不会开车。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妻子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士,妻子板着脸,男士正认真地和妻子交谈着什么。麦克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没有错,开车的的确是他的妻子,而汽车是他的,妻子旁边的男子也的确是个陌生人。麦克注视着妻子和男子的一举一动,差一点儿就让妻子发现了。当她转过头来看时,巴士正好左拐。两辆车这才分向行驶,结束了这次意外的巧遇,但这远不是结束。
麦克开始皱眉深思:结婚三年里,他曾经教过妻子开车,但根本没办法教下去。一坐上驾驶座,她就显得紧张不安,脸色发白。有好几次,麦克甚至气得想大骂妻子一顿。最后,面对现实,麦克不得不放弃了——妻子太紧张,不开车会更安全些。
妻子不会开车给麦克带来了很多不便,因为,如果妻子会开车就最方便不过了。她可以和其他的家庭主妇一样,早晨送他到巴士车站,下午到车站接他。
现在,麦克开始怀疑了。如果妻子早就学会了开车,或者她最近才学会,她为什么瞒着自己?
婚前,麦克对妻子的了解并不多。妻子是他经常去的一家公司的接待员,他们由互相认识,成了朋友,胜过朋友,一直到最后麦克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她。令人欣喜的是,她也爱着他,并且向他保证,年龄不是障碍。因此,他们结婚了,结成了夫妻。
现在麦克十分困惑。他不想告诉妻子自己曾经看见过她开车。一开始,麦克认为自己如果突然发问,妻子会措手不及而吐露实情。但同时,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妻子也许会撒谎,那样的话,情况就更复杂了。
然而,那天晚上,麦克竟然是下意识地随口问道:“亲爱的,今天你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么?”
“我到购物中心去了。”妻子也随口答道。
“哦?”他说,心中感到轻松了些。
“你的‘哦’是什么意思?”她问道,“你必须知道具体经过和一切细节吗?”
麦克暗暗吃了一惊,但妻子却仍保持着微笑。
“女人在结婚周年将近时,总想买点什么。”妻子继续补充道,然后话锋一转,温柔地说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仿佛她真想知道一样。
他们的结婚周年确实就要到了,迈尔克早已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妻子,如果是在以前,他会买一枚昂贵的钻石戒指,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的几天里,麦克小心地思考着开车这件事,和他们的周年纪念日,并且做了一些简单的计划。
纪念日的前一天晚上,麦克告诉妻子,他要带她到乡村俱乐部吃饭,妻子似乎非常高兴。前往乡村俱乐部的路上,麦克开车,妻子坐在一旁,显得轻松而愉快。
那晚夜色很浓,路上车辆行人稀少。俱乐部在市郊,当他们还未抵达俱乐部的时候,麦克突然煞住了车,身体无力地靠在座位上。
妻子问道,“怎么啦?”
“我不知道,”麦克喃喃地说道,“肯定是我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我觉得全身无力。”
妻子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惊呆了。
“你必须找人来帮忙。”麦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叫一辆出租车吧,我没办法再开车了。”
妻子走下车,绕过来,打开左边车门。
“麦克,”她紧张地说,“我要把你扶过去。俱乐部里也许会有个医生。放轻松,坐好,一会儿我就送你到那儿。”说完,妻子坐上驾驶位,她车开得很快,而且动作熟练。
过了一会儿,麦克将身体坐直,说道:“我觉得好些了,那种感觉总算过去了。”
“麦克”她吐了一口气,“我好害怕,你得立刻看医生。”
“不必了,我现在很好,明天再看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紧张地开着车。
当他们抵达俱乐部时,他又恢复正常了。俱乐部里没有医生,她拗不过他,决定先吃饭,明天早上再找医生。
经历了这次猫捉老鼠的游戏,麦克发现自己失败了。
“亲爱的,”他紧张地说,“你很勇敢,不过,你可能因为无照驾驶而犯法。”
妻子凝视着他,“哦,”她低声说道,“那是我准备给你的惊喜!”然后,她微笑着说,“我想,这理由应当不坏。喏!”说着,递给他一个信封。
麦克好奇地接过来,信封上写的是他的姓名。里面是一张精美的结婚周年卡,用回纹针和周年卡夹在一块儿的是一张新近签发给妻子的驾照。
麦克好奇地凝视着妻子。
“我觉得自己帮不了你什么。”她解释说,“于是,我便到汽车驾驶训练班去学习,教我开车的教练很好,很有耐心,你知道,麦克,我认为做丈夫的不应教自己的妻子开车。”
麦克完全同意妻子的说法,因为有几次,他甚至气得简直要发疯。
他看着妻子内心充满了内疚:“哦,上帝!我的行为是多么地卑劣!”我要如何弥补对她的这份愧疚?
趁着妻子去洗手间,麦克开始想各种各样补偿她的办法:给她买一部小跑车?带她出去旅行还是给她买一套手镯和戒指?这一切似乎都无法消除心中的那份愧疚。
洗手间里,麦克的妻子正打着电话,对白不长:“彼得吗?她说,“我说对了,那天在购物中心他看见我们了,事情必须今晚办。”
“同一地点?”
“是的。”
他们说的同一地点,是指两里外的一个千尺深的悬崖,麦克回家时,将由妻子开车,从悬崖边经过时,妻子将在最后一分钟跳出车外,任凭汽车坠落到崖下。
“咱们怎么碰头?”
“就按计划办,汽车头灯闪两次。”
“你很自信。”
“是的,亲爱的,我教过你了。”电话那头,男子低沉地说道。
“再见。”她挂上了电话。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