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怒极反笑，她定是都听到了。也是，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定定地看着她，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即便是走到如今脸上也看不出丝毫。
“外头那些人说了什么，娘娘刚刚已经说了。怜悯吗？娘娘需要怜悯吗？这后宫需要怜悯吗？多的是那些等着看好戏之人，多的是想让我们粉身碎骨之人。”
心里，不知为何，竟是那般难过，为她，也为我自己。缓缓在她眼前跪下，仿如当日采荷宫内，我跪在她面前一般，只要她一伸手，便可救我。
“凉瓷不信外面人所说的，可是娘娘是否可以告诉凉瓷，想要在后宫里活下去，必须怎么做？如今……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你，过来。”元妃示意锦襄姑姑起来。锦襄姑姑捧了茶盏，一步一步走近元妃，跪在她跟前，“娘娘……”
“去，把茶敬给贞贵人，漪兰殿里的人，不能没了规矩。”
锦襄姑姑恭谨把茶盏捧到我跟前，道，“贵人请用茶……”
元妃娘娘看着我，一字一字道，“如果你是聪明的，今日你就不该来。”随后又指着锦襄姑姑，恶狠狠说道，“给她打赏！让她自赏耳光！怠慢贵人！”转而又柔声，“要在宫里活下去，你就要记住规矩，任何时候，都不能乱了尊卑，失了规矩。”
“还不赏！”又是一厉声。
起身，面对锦襄姑姑，缓缓抬起手，宽大的袖子也掩不住颤抖的手。自小到大，除了被欺负，被打，何时主动打过人。一个巴掌狠狠甩过去，锦襄的脸重重偏向一边，再一巴掌，她的双颊已一片红肿，声音在偏殿里听得令人心惊。那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如同打在我的脸上一般。转而看向元妃，已不复进来时那般无措蛮撞。
“凉瓷谢娘娘指点。”
今日果然是做错了，不该来这儿，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该让人知晓自己内心的惶恐。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立规矩，立尊卑，必须心狠，不能让人抓住你的软弱。不能再有那些不该有情绪，要懂得，时时刻刻，记住只有自己。
我刚出了太后娘娘那儿，便来元妃这儿，难保太后不会想，我是否将此事告诉了元妃。
我打完了，锦襄依旧稳稳端着茶盏。叩，“谢贵人赏。”
元妃扶着座起身，直面着我，“勿谢本宫。记住，宫里只能信你自己。”
“本宫乏了，贞贵人你回吧。”看向锦襄，“你，送贞贵人回宫，要一路送回关雎宫去。”
应了声，缓缓退出了关睢宫，忍不住回头张望，看了看锦襄，那张小脸通红，有些话已
到嘴边，复又咽了下去。我是贵人，是主子，不能自乱身份。
眼里起了水，眨啊眨的，终成泪。抬手，似无意般拭过，再不见半分脆弱。沐凉瓷，你要记住，不可软弱。你能信的，只有自己，必要之时，千万不可手软。
“锦襄，回去替我谢过娘娘。”
忽而抬头，乌云密布，似又要变天了。有些事，走出了第一步，便再也回不了头了。我只能一直这么走下去，然，生，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死，我亦要死得有所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