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风从石头上跳下来,看到夏洛和塔塔正站在下面看着我们,胡达也正不情愿地从草丛里钻出来,嘴上还打着哈欠。夏洛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马上变得清醒了。我们站成一圈相互打量了一番,这是例行的战前动员,虽然在坐的都各怀鬼胎,从来就没齐心协力过。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不需要多说,选择了自己的方向,各自隐到黑暗里。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也是有讲究的,这个时间接近黎明,却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野牛群知道我们正在打它们的主意,一定非常谨慎,整夜都提高警惕。我们故意不去,晾它们一晚,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它们一定以为我们不会去了,整晚绷着的弦一松,又累又困的它们自然会睡过去,它们一放松,自然就是我们出现的好机会了。这一招我是从古灵精怪的落日那里学来的,她就喜欢这个时间出猎,成功率要比其他时间高得多。在黑暗的掩护下,我屏住呼吸,无声地穿梭在茂密的草丛之中,黑暗中的青草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在风急速的吹动下显得有些张牙舞爪、鬼影憧憧。
它们在我靠近时向两边分开,顺着脸颊轻柔地滑过,又迅速合为一体,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我在不停地前进,精神上却有些恍惚,好像现在还和风坐在石头上看着如画的天空,而不是在黑暗中鬼魅般的前行。我喜欢宁静却又很喜欢现在爆发前的沉寂,这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奇异的相配与融洽。突然,一股淡淡的味道划过,被我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这是野牛的味道,只有一只,但我却知道前面就是一群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在这里停留过,然后去了一公里外的草场过夜,那个地方离小河不远,它们选择那里可能是为了方便喝水,但它们没想到我们也同样选择了那里,今天,它们当中的一只,至少是一只将会在小河边的那个战场送命,那是我为它精心挑选的丧身之地。果然,再前行没多久,这股味道就越来越浓,周围的脚印也多了起来,有些还是湿的,我把自己溶入无边的夜色,消无声息地前行着。不对,我突然停下脚步,低头仔细嗅着脚下,这股浓重的骚臭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难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可是除了我们以外,雨林草原上并没有其他掠食者,入夜前我们还巡视过,没有外来者进入的痕迹。
再顺着脚印往前走,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一些血迹,出血量不少,应该不是小伤。我知道公牛会在母牛发情期有打斗的现象,但看脚印,也不像是它们内讧的结果。这就奇怪了,难道后半夜有掠食者进入吗?这种情况不符合常理呀。我很担心,非洲草原变幻莫测,处处都是危机,任何不合常理的情况在这里都有可能是合理的,如果大意,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情况百分百尽在掌握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意外随处都有,喊停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已经到位,箭已开弓,万万没有不射的道理。再走几步,野牛群的轮廓就隐隐出现在视野中,透过草丛的间隙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庞大的身躯。我矮下身子开始匍匐前进,掌心的软垫起了作用,但我依然小心地把前掌翻过来,一点儿一点儿地蹭,前进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片刻后,我离最外面的野牛就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现在不用看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风就在我的左边,塔塔在我的右边,我们之间相隔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呈扇形横向前进,向野牛群包抄过去。这时的夏洛和胡达应该已经迂回到对面去了,我们面向小河,形成一个大的V字型,目的就是为了把野牛群赶到河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