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以前的很多次失败一样,灵巧敏捷的羚羊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只差一点儿点儿,我的前掌离它的后腿只差一点儿点儿。差距看着很小,其实很大,每个人都在搏命,它们在搏命奔逃,我们在搏命击杀,想要缩短这毫米的距离,我们就要付出几倍的艰辛与努力,在这之前,只能与饥饿相伴。我们又回到了那条小河边,这条河由东向西,贯穿这片草场。在下游不远的地方,就是我以前的家,我们之间相隔不过百里,但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附近徘徊,不彻底离开,因为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在这之前不想走,也走不了。有水源就一定有猎物,我们在河边找了个草窝隐蔽下来,等着猎物送上门。没多长时间,就有两只羚羊、一群斑马路过,但它们都太警觉了,没有给我丝毫下手的机会,我有些心烦气躁,只能暗暗提醒自己要耐心。午后,天气转热,风已在旁边打起了瞌睡,我有些干渴,想去喝点儿水。
刚想站起来,突然心头一寒,全身的鬃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趴到地上。有什么在接近,虽然没闻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危险。回头看看风,他也已经醒来,虽然身体没动,但双目圆睁,耳朵直竖,鼻翼轻颤,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吧,这是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越来越近的气息,危险、神秘、压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这时树枝一动,草叶无声地分开,一个身影从枝叶后面悄无声息地跳了出来。竟然是落日,我呆了呆,一旁的风早已激动起来。但我们不约而同地没有选择出去,不知为什么,感觉落日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浑身充满了紧张与杀气,神经紧绷,好像随时都准备以命相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冷漠,这种冷冰就算躲在暗处,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事实也许真的就是那么残酷,从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是陌路人了。她的温柔、她的爱都随之成为过去,就像一把刀一样凌空切断,再无牵挂。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像她那样做的如此干脆利索,不留余地。
落日四下环顾,观察环境,我不由得向下缩了缩,暗暗庆幸她给我养成的总选下风处的好习惯。落日没有发现我们,片刻后,她迈开步子,走到小河边开始喝水。她并没有正面趴在河边,而是侧着身子边喝水边用余光扫视着身后,落日就是落日,不管什么时候,动作都是那么优雅,从容不迫。我呆呆地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她站起来要走了才回过神来,风有些按耐不住了,他还在留恋着自己的母亲,而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跟了上去,因为对环境很熟悉,不需要离的太近,我们一直远远地跟着,只凭细微的气息判断方向。这样不容易被发觉,落日又细心又机警,面对她时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就这样走走停停,傍晚时,我们来到了一字谷后落日就停下了,这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地方,但不是营地,她为什么停在这里呢?我和风躲在离她四十米开外的树后面就不敢再接近了,只能远远的看着她。落日在压低声音呼唤着什么,我正在奇怪,就见草丛一动,从里面跳出五个黄茸茸的毛球来。
竟然是五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狮子,他们挥舞着四只小短腿围着落日边哼哼边打滚,个个娇憨可爱活力十足。这时的落日也一扫刚才的阴沉冷漠,微笑着把他们拥在怀里,挨个亲吻。我和风都已经看呆了,怪不得她要赶我们走,怪不得她发出的气息这样拒人于千里,原来她又有了新的孩子。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永恒,但现在属于我们的那一章已经结束,她的生命又掀开了新的一页。风怔怔地看着那片其乐融融的情景,脸上一片茫然,他一定很失落,那些待遇本来都应该属于他的。我也一样,情绪低落的全身都没了力气,这么温柔的落日我们都太熟悉了,只是从那一夜起,她的温柔就再不属于我们了。也许,她从没属于过我,我眯眯眼睛,十指紧紧扣住了脚下的泥土。第二天,我和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了一只疣猪放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落日可能并不需要,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得很好,但我就是想这么做。她虽然对我很绝情,但她救过我,把我养大,这个就算多多少少还她一些恩情吧。只是不知道,兜兜转转这么久,我们之间的恩怨还能不能算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