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通信兵在传达战斗命令我军大队人马兵临城下,在21日夜里,已将郑州团团围住。
天将拂晓,郑州守敌十二绥靖区第40军第106师、第99军第268师和郑州警备区司令部等1万多人弃城向北突围。
负责从北面攻城的是我9纵的秦基伟部,他发现敌人要逃跑的动向后,一边调整部署,一边通过电话请示邓小平。
秦基伟语调沉着,胸有成竹,他早已在薛岗、苏家屯设下了伏击圈,专等着敌人往里钻。
邓小平得悉敌情,当机立断,决定将原定的城市攻坚战改为野外追歼战,遂指示秦基伟:“一定要歼敌于运动之中,不能让敌人跑掉!”秦基伟轻松自信地说:“我的网已经形成了。”陈毅从邓小平手里接过电话,又嘱咐秦基伟一定要把这一仗打好。
秦基伟领命,在他的指挥所里严密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举动。
秦基伟的9纵就地按分工从北城阻击,中原野战军主力从三面迅速向突围的敌人包抄了过来。
秦基伟的阻击地点位于薛岗、苏家屯。
此处为闭锁战场、保障全歼郑州守敌的关键所在,是通过黄河铁桥的必经之路。
上午7时左右,敌人先头部队两个营进入我设伏区。
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敌人没能突破我军的防线。
至此,郑州逃敌准备孤注一掷,重新组织更大的冲锋。
国民党军集中第99军第268师主力向我阻击阵地轮番发起攻击。
秦基伟预设的79团沉着冷静,大胆反击,几次打退敌人的冲锋,阵地巍然不动。
上午11时,26旅旅长向守志向秦基伟报告:敌已全部离开郑州,其先头部队被我阻击在薛岗、苏家屯一线不能前进,本部集中在老鸦陈、固城及周围的村落和旷野之间,后尾已通过十二里屯。
敌人正集中数千人的兵力,从多路攻击苏家屯、薛岗,79团压力很大。
突围的敌人明知已经身陷网中,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是拼了命地往外冲。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后来连秦基伟这个自信的“渔人”也坐不住了,他带着1名作战参谋,赶到了前沿的26旅指挥所,亲自坐镇指挥。
从拂晓一直打到中午时分,经过一个上午的战斗之后,尽管敌人丢下的尸体东一具西一具地摆满在阵地前,但敌人北逃的大门仍然死死地关着。
秦基伟在26旅指挥所亲自坐镇组织战斗,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告诉他:突围逃跑的敌人向来是两头强中间弱,军心慌乱。
他亲自做了一番部署,作出了以纵队主力拦腰突击,其他各部分割包围敌人的决定。
要求部队顽强阻击,坚决反击,不惜一切代价,保驻人在阵地在。
其后,每隔一个小时,敌人就组织一次猛攻,妄图夺路而逃。
15时左右,秦基伟下令向敌发起全面突击,一阵炮火过后,杀声四起,敌人纷纷四散溃逃,顿时成了野外追歼战。
敌人始终没有能打开北逃的大门。
逃敌大部分被压缩到了老鸦陈。
老鸦陈,是一个有500多户人家的大村庄,村外寨墙高耸,如同一座城堡,它成了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敌人已是强弩之末,无力还击。
很快老鸦陈也被攻破,敌人纷纷四散奔逃。
前来增援的国民党两个团见主力被歼,再不敢来救,连忙又撤回了邙山,据险防守。
9纵主力在歼灭老鸦陈之敌后,又将矛头指向邙山守敌。
19时,邙山守敌除一个连漏网外全部被歼。
硝烟散尽,郑州宣告解放。
我中原解放区和华北解放区连成了一片,中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隔,在攻防之间可以进退自如。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连电嘉勉:“占领郑州甚慰。”“济南、锦州、长春解放之后,郑州又告解放,陇海、平汉两大铁路的枢纽为我掌握,对于整个战局极为有利。
特此祝贺。”郑州攻克以后,开封守敌第四绥靖区部队望风而逃。
10月24日,我中原野战军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开封。
打下郑州后,打好淮海战役即成了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两支大军的主要战斗任务。
在批准进行淮海战役的计划以后,9月28日中央军委发电报强调,对全军作战所需包括全部后勤工作在内,有充分之准备,方能开始行动。
必须准备两个月至两个半月的粮秣用品。
在淮海战场上,谁都明白将有一场硬仗好打,不先准备好粮草怎么能行呢。
西柏坡,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亲自主持召开了淮海战役后勤业务会议,毛泽东专门作了指示。
为了保证后勤供应,中原局发出了全区党政军民“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的号召。
10月2日,华东局召开会议,研究支援淮海前线作战问题。
1948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中原地区阴雨连绵,交通受阻。
由于冬装不能及时运到前线,每个纵队都有上千人因寒致病,弹药更是难以补给。
以往的作战,都是依靠解放区和老根据地的人民肩扛、手推,用牛车、马车把成百上千吨的粮食、弹药送上前线。
但现在的情况跟以前相比又大不一样,中原、华东两野战军协同作战,有上百万的军队和民工需要补给,补给成了大问题。
解放军勇士们胜利归来淮海决战的格局既已形成,其战场形势的变化便会一日千里。
最高统帅部的首长们仍高度关注着后勤供应的事。
11月9日,毛泽东电告华东、华北、中原三方面: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应用全力保证我军供给。
周恩来提出,淮海战役打响后,我方参战部队加上地方部队和民工有几十万人,为确保后勤保障,根据辽沈战役李富春亲自抓后勤保证工作的经验,由中央军委后勤部长杨立三统抓淮海战役的后勤保障工作。
济南黄河口岸的人民群众将大批粮食运往前线郑州解放后,陈毅、邓小平率中原野战军主力、华东野战军3纵和两广纵队东出徐州、蚌埠线,进至商丘的第二天就解放了这个地方,淮海战役旋即在徐州以东打响。
对战争物资的要求更多、更紧迫了。
为此,中原军区决定大力建立后勤运输组织,不惜减弱其他机构,以加强前线运输的供应。
随后,中原军区在报经中央军委批准后决定成立交通司令部,并集中了300多辆汽车,组成了辎汽1团、2团和有几百辆胶轮大车的辎重团。
这个交通司令部只有四十几人,堪称短小精干。
这个小小的交通司令部开通了一条条动脉,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因此,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了这样一个片断:1948年11月的一天,交通司令部副政委杨国宇和新任郑州铁路管理局局长的田裕民,找到原来的火车站负责人商量,尝试用铁路向前线运送弹药。
这个负责人为难地说:“现在一是没有煤,二是路不通,三是没有火车头,真没办法。
从开封东去的火车早就不能通行,断得一节一节的,上一站不知道下一站的情况,火车不敢走。
再说,国民党撤走时,把许多物资都运走了,现在连一台能开得动的机车都没有了。”杨国宇和田裕民又去了火车站,直接找工人师傅求教,对他们说:“只有打倒了蒋介石,我们才能过好日子。
前面在打仗,需要往前线送弹药,运粮食,需要火车跑起来,你们看怎么样?”“中!”工人们响亮地回答。
“有煤吗?”工人师傅们带着杨国宇他们一起去看了车站附近的煤栈,说要是保证没人私自运走,这些煤可以维持15天。
工人师傅们说,司机、火车头都现成,就等着你们来,只是缺调度,没有人敢发车。
支前队将运粮的小车隐蔽在树林里田裕民说,我就是调度。
铁路上的事,我也懂。
不一会,许多司机和司炉都找来了。
有了能够开动的机车和司机,就连夜把50辆汽车的弹药,紧急装运上了火车。
负责装运的同志兴奋地说:“火车真好呢。
靠几十辆汽车、马车拉一个月也不如一列火车装得多。”昼夜兼程向前线开进的人民解放军队伍“呜——”汽笛长鸣。
装载着弹药和警卫部队的第一列火车缓缓地开起来了。
火车从郑州出发,向前线驶去。
工人们把敌第四绥靖区司令长官刘汝明专用的6号包车也弄了来,作为探路先行车,在前面开路。
包车上的人用红布包住手电筒,前后联络。
列车一直行驶了一夜,驶过开封150公里,来到兰考以东、民权附近时,突然,从铁路两旁响起了枪声,子弹不断从头上飞过。
估计可能是豫皖苏的游击队。
车上的警卫部队高声喊起来:“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一面还不断摇动红旗。
话音刚落,从铁路两旁一下子拥过来许多游击队战士。
听说是中原野战军,高兴极了,连忙把已经卸下的道钉又重新安上,固定了铁轨,笑着说:“好险!我们以为是逃跑的国民党军哩,火车再往前开,就要翻车了。”欢呼声中,火车拉响汽笛又往前开了。
火车来到一个小站,车站上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信号灯光,火车不能前进了,慢慢地停了下来。
原来,站长听信了国民党的恐吓宣传,不了解我党政策,怕被抓起来治罪,躲了起来。
在游击队和群众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站长,向他讲明政策,解除了他的顾虑,请他主持工作。
火车通过车站,继续前进。
火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前面就要到达商丘了。
但是,电话一直联系不通,司机不敢贸然开车。
于是,让6号包车载着一个班,试探着进到商丘,然后再回头引导列车前进。
终于,列车开进了商丘。
从此,“中国人民解放军商丘兵站”的牌子正式挂起来了,开始正式接收、调拨源源运来的各类军需物资。
兵站的工作基本就绪后,立即架起电台,向正在前线的刘伯承、陈毅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报告:“第一列火车已从郑州进至商丘车站,并在此设立兵站。”他们开始都不大相信兵站能这么快地前进到商丘,来电查实后,刘、邓、陈首长十分高兴,专门发电指示说:“商丘兵站不仅要接收中原支援的物资,华北、冀鲁豫军区甚至华东、晋察冀的,不论是军队和地方的,不光是枪支弹药,包括粮秣、生活用品,都运到商丘转运。”从此,我军开始利用铁路进行繁忙的军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有了这条敌后动脉的全力保障,淮海前线的枪声更加激烈了。
蒋介石的优柔寡断1948年秋天,国民党军在东北、华北接连败退。
济南和兖州相继失守,国民党人心浮动。
其时,国民党国防部长何应钦刚刚上台不久,心里也是焦虑不安。
诚然是受命于危难之际。
但他马上就得直接面对这个严酷的现实,不得不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对付解放军愈来愈凌厉的攻势。
蒋介石得知丢了济南,更是暴跳如雷,将收音机摔得粉碎。
在淮海战役前夕,国民党军事上的优势完全丧失。
政权有摇摇欲坠之势。
而10月下旬,蒋介石又亲自在北平指挥辽沈战役,迟迟没有对全国性的战略作出决策。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国防部长何应钦见势不妙,为了能对蒋介石有个交代,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尽量来保住蒋家王朝的半壁江山。
10月22日何应钦召集刘斐、萧毅肃、郭汝瑰、顾祝同等人研究中原作战的计划。
何、顾认为辽沈战役失败已成定局,从全国形势看,应该诱导华北“剿总”以主力部队在津塘地区进行持久战,以牵制东北野战军,使解放军不能增兵黄河以南,从而改变其中原地区的不利形势。
这时在中原地区的国民党军队由徐州“剿总”刘峙和华中“剿总”白崇禧分别掌握,二人相互协作很差。
刘峙是有名的“福将”,别看他指挥作战不行,却连连高升。
在抗战初期,时任第一战区第2集团军总司令的刘峙率部千里溃逃,丧师失地,只因为是蒋介石“忠实可靠”的心腹爱将,事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置,反倒福星高照,官运亨通,早就引起了许多其他国民党将领的强烈不满。
在1948年6月,蒋介石撤销其“陆军总司令徐州司令部”时,内部就有以白崇禧统一指挥各军之议,后来因为蒋介石、陈诚、顾祝同等人不放心白崇禧,所以才另设徐州“剿总”,任命“猪将军”刘峙为总司令,以分白的兵权。
当时南京政府内部议论纷纷,说徐州是南京的大门,应派一员“虎将”把守。
若不派一虎,也应派一只狗看门,而今派一只猪,眼看大门就守不住了。
当时任国民党国防部第三作战厅厅长的郭汝瑰听了这个笑话,就讲给顾祝同听。
顾祝同没有笑,他板起面孔对郭汝瑰说:“徐州剿总的人选,我们考虑过两个人,即刘经扶(刘峙)和蒋铭三(蒋鼎文)。
蒋铭三日夜嫖赌,常常不理公务,比较起来还是刘经扶好些。”刘峙就是这样当上了徐州“剿总”的总司令。
6月14日,刘峙率参谋长李树正乘飞机由南京飞往徐州,正式就任“徐州剿匪总司令”。
临行前,刘峙提出要求,要在“剿总”下设一个“前线指挥部”,建议让国防部挑选一名黄埔一期出身、曾任兵团司令以上、资深而有作战经验、能孚众望者,以副总司令名义兼任“前线指挥部”主任。
这个想法,刘峙在头脑里酝酿已久,一开始他就提出来,把“前线指挥部”放在徐州,其目的显而易见:有了这个“有言在先”,以后自己好脱身到后方指挥。
因为刘峙是直接通向蒋介石的人物,国防部长何应钦只好同意了这个提案,就以宋希濂和杜聿明为基本人选,签请蒋介石裁定。
蒋介石最后选中了东北“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主要也是想以杜之长来辅助刘峙的不足。
从此,刘峙便事事放手让杜聿明安排。
而杜聿明仗着他11个军的强大兵力,主张乘解放军新得济南的间隙,佯攻济宁,收复济南,实行《对山东共军攻击计划》,蒋介石和何应钦一致同意这一计划。
正当徐州国民党军主力向北推进之际,东北战场告急,蒋介石匆忙之间又把杜聿明调往锦州。
刘峙顿感六神无主,急得直叫:“光亭走了,如何是好,北进谁能做主。”过了两天,副参谋长文强等请示刘峙:前线军事是坚决按原计划执行,还是有所改变。
刘峙回答说:“光亭走了,谁能指挥得了前线的部队,我已经命令部队停止待命,原计划暂缓执行。”又说:“光亭既已升任冀热辽边总司令,不再回徐州,我正打算保荐宋荫国(宋希濂)来接替光亭,否则,守徐州的责任重,我个人是担不起的。”趁此机会,刘峙便命令部队停止待命,转而保举宋希濂来接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
随之,佯攻济宁,收复济南,实行《对山东共军攻击计划》的作战计划便告流产了。
刘峙所部黄百韬、邱清泉、李弥、孙元良4个兵团共40多万兵力,从西往东,自河南商丘到连云港,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对于作战来说,这是一个最容易截击,被各个击破的阵势。
作为全军主帅的刘峙,却并没有及时改变这种阵势。
刘峙胖胖的身躯,圆圆的面孔,看上去并不讨人嫌,相反倒还让人有几分喜欢,另外他也不盛气凌人,好像总是严肃不起来。
他不大过问具体繁琐细节,谁都知道刘峙本事不大,人很随和,是有名的福将,不管是打胜仗还是打败仗,部属跟着他都有官做。
现在,何应钦觉得不妥当了,他又重新提出以白崇禧统一指挥之议。
本来何是蒋介石的嫡系将领,但蒋介石疑忌何应钦而信任陈诚,因此,何又拉拢白崇禧。
并且根据我中原野战军向禹县移动的情报,判断中原野战军即将进攻郑州,也可能协同华东野战军向徐州“剿总”的辖区进攻,因此主张徐州“剿总”放弃陇海线上各大城市,集中兵力于徐州外围。
华中“剿总”以第12兵团所辖第第第15及第18等四个军进出周家口附近,依情况策应徐州“剿总”或华中“剿总”之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