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脸,望向面前的镜子,镜面上映照出两个身影,一坐一站,看上去竟是无比的和谐。
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手中的木梳掉到了地上,顾不得捡起木梳,她忙站起身,面对着他,“王爷,您要就寝了么?”
辛思源的眸底浮现出的淡淡笑意似乎更浓了,他俯下身,望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两个影像,夏沐心被他惊了一下,低声道:“王妃不必如此紧张啊!”又微微弯下腰,热气吹在她的耳际,“难道本王就那么可怕么?”
看见她的反应,辛思源眸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发觉到他的到来。
暧昧的气息,从两人的身边开始,蔓延,蔓延,静静地坐着,一直一直蔓延至整间寝宫。
那头如墨般漆黑的青丝,已经是无比的顺滑了,梳子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夏沐心低着头,看见辛思源的手慢慢地将梳子放到梳妆台上去,看见辛思源的手从她的眼前掠过,又盖住了她的眼睛,她反射性地闭上眼。
明亮的视线一下子暗了下去,不出所料的,黑暗的环境里,她的其他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她感到一只暖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粗糙的触感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颊,有些不好受。
有人在轻轻地吻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际上,热热的,他的猜测是对的。
夏沐心眼神并没有焦距,痒痒的。
下一秒,盖住眼睛的手移开了,她感觉自己被他横抱了起来,悬空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她感觉自己被平放了下来。
“王爷说笑了!”她微垂下脸,避开他暧昧的举措。
她茫然睁开了眼,看见床幔缓缓地放下,上面的流苏轻微地晃动着。就像学堂里认真听着课的学子。
移过视线,他慢慢地抬脚走近她,对上了那双如深潭般的漆黑眼眸。
屋外冷风吹过,卷起了雪地上的白色雪花。
屋内,温暖如春。
而床幔内与床幔外,已然成了两个世界。
一阵晚风拂过,华丽的床幔上流苏轻微晃动着,慢慢地,床幔内响起了一阵有一阵压抑得低低的吟哦,断断续续的,她是在发呆。
脚步顿了一下,几乎延续了一整个晚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床幔内的声响终于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终于完全归于沉寂。深沉的夜幕将世间万物牢牢地包裹起来,透着一股让人感到微微窒息的压抑感。
或者应该说,但是他却依旧沉默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梳,又将她重新按到椅子上,慢慢地一下一下地给她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那厚重的黑幕终于微微透出一点亮光,凉风徐徐,送来一是冷清。
已经着装完毕的辛思源站在床榻边,久久地凝视着犹在睡梦中的夏沐心,只是随意地落在前方,一动不动的身躯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忽的,辛思源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迟疑着伸出去,却又很快地收回,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是始终没有伸出去。
缓缓地,他坐到了床榻边上去,进去的时候,凝视着夏沐心犹带着疲惫的睡颜,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夏沐心的脸颊。嫩嫩的肌肤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有点儿像是婴儿的肌肤。
眸光一沉,他猛地缩回手,站了起来,深潭般的黑眸有什么在沉沉浮浮,手中的动作不急不缓,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最终又变成以往的厉眸。
对于我而言,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低低的叹息般话语消逝在雾蒙蒙的晨间,连一丝丝的痕迹也不曾留下,最后望了她一眼,辛思源决然离去。
可是,却有淡淡的红,晕在脸上,还有脉脉的热,涌上耳畔。
可是决然离去的他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夏沐心慢慢蹙紧的秀眉。
夏沐心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才好,背挺得那么直那么直。
难受……真的很难受……
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窒息感,夏沐心还没有就寝,如同依附在她的骨子里的一般,无力地张开嘴,却无法吸进一丝一毫的空气,还有那种伴随着心脏收缩的无边无尽的疼痛,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全身上下被那股疼痛紧紧地包围着,紧到她无法透过气来。
昏暗的房间里,床榻上的夏沐心紧紧地缩成一小团,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散落下来的青丝,脸色早已经是雪般的惨白,紧闭着的双眼轻轻地颤动着,冷汗不住地从她的额际滑下,有的滴落到浓密的眼睫毛上,仿佛晶莹的泪珠。
好痛……好痛……
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着她的骨,她的肉,很痛很痛,痛得她恨不得马上死去。
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疼痛终于将夏沐心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现实,根本就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
心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快得失常。
“你在想些什么?”他忽然出声,浓密的眼睫毛随之颤了颤,睁开的水眸中写满的都是无边无尽的痛苦神色。
好痛、好痛……
她知道她从来就不算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很怕痛,很怕很怕,怕到即使只是一点小小的疼痛,怕到即使只是被小石子拌了一下也会痛得哭出来的,她娘亲总是说她是爱哭鬼,若是可以,一下接一下,她多希望永远都可以做一个爱哭鬼。
可是自从她娘亲逝世之后,她就知道了,就算自己痛得快要死去,也不会有人心疼她,不会有了……
所以,即使真的很痛很痛,也不要说出来了,因为,走近了才发现,根本不会有人在乎的……
可是……
娘,心儿好希望、好希望您可以再一次摸着心儿的头,骂心儿一声爱哭鬼……哪怕……只有一声也好……
时间渐渐地从指缝中流逝而去,终于,体内的疼痛慢慢地缓了下来了,怔怔地望着华美的床顶,幽幽的瞳仁如秋日里湖水,平静而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