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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片阿司匹林

T181次从武昌到长沙的列车上,红茶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已被一个面色俊秀的男孩子占领了,红茶轻轻皱了一下眉,正想找他理论,男孩却自觉地站起来将座位还给她,说,小姐这座是你的吧,红茶噜噜嘴什么也没说。

火车启动时,红茶掏出包里的MP3,一边听那些老了的情歌,一边看窗外一闪而过的影象,这四小时的车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一月一次,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车次,还有火车那端的林伟童,依旧让她期待。

和林伟童的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早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爱不得,可偏偏要飞蛾扑火。有时,红茶觉得自己就是电影里那个赶火车的周渔,常常一个人寻思,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在火车的意外事故中,林伟童会不会后悔呢,这样的想法多了,倒也真希望火车出轨,可偏偏每一次火车都安全到达长沙城,火车出轨的比率相对爱情出轨应该是零比一百。

林伟童电话打来时,红茶没有听到,旁边有人轻轻地推她,是刚刚占自己座位的男孩,红茶摘下耳塞,原来是包里的手机唱得正欢,接了电话,那端很吵,红茶大声说了车次和时间,林伟童却醉薰薰地说,你自己去酒店,还是老地方。红茶委曲得想摔电话,但顾及到公共场所,只是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可是眼眶里的泪还是流了出来。

旁边的男孩倒是体贴,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她,红茶接过纸巾,说了句谢谢,男孩笑了笑,有点青涩,红茶看着他,也笑了笑,坐火车从来不跟旁人搭讪,这是她的一贯原则。

火车快到咸宁了吧,那个男孩又主动来搭讪,他说,姐姐,可以借你的手机发个信息吗?红茶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是在叫她姐姐,感觉亲亲的,男孩又晃了晃手机尴尬地说,欠费了。红茶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朋友说,她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人,除了和林伟童的感情。

男孩把手机还回来时,红茶有心无意地查看着发送记录,短信上是车次和到达的时间,和自己一样,他也是在长沙站下,看不出是发给谁,大约是女朋友吧!红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八卦。

包里的手机又在唱歌,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按了接听键,那端说,我找江昊,红茶嘀咕着,江昊是谁啊?男孩甜甜地又叫姐姐,说,姐姐,电话是找我的,男孩转过背柔情蜜语地接电话,一连几分钟,红茶听到最多的是男孩不停地说,对不起。

终于挂了电话,男孩不好意思地对红茶说,对不起,是我女朋友。红茶点了点头,男孩又说,我叫江昊。红茶说我知道。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他说他的女朋友,还有他们的爱情,感觉年轻人的爱情总是那么萌动,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是幸福的,红茶笑。

火车到长沙站时,江昊对收拾行李的红茶说,姐姐,再见。红茶别过头,心想,大概相遇到别离就是如此吧,稍稍心里多了些寞落的片刻而已。

出了火车站,红茶没有直接去酒店,她不想一个人对着那个毫无温度的房间,于是打车去最热闹的步行街。

正当她举着满手的长沙特色小吃在大街上漫无边际地游荡时,突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姐姐。”红茶回头,竟然是满脸汗水的江昊,看着嘴巴里嚼颗槟榔果的江昊,她有点恍然,似乎是电视里经常上演的镜头。

红茶看着他玩笑地说,没见到女朋友。他满脸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摇着头,像受委曲的孩子。红茶的心忽地痛了起,想起了自己和林伟童,谁说过,爱情里谁爱得深就伤得深,这是真理!

经过路边的小商店,江昊跑过去对她说,姐姐,我请你喝水。红茶笑了笑说,好呀,给我来一瓶红茶。他扬着手中的绿茶说,绿茶行吗?这个水果绿茶味道很好。红茶摇了摇头说,还是红茶吧,喝惯了。他又追着问,为什么?红茶笑,我的名字是红茶呀!他哦了一声,然后说,老板,换两瓶红茶吧。

分手的时候,红茶扬了扬手中的空瓶子说,小孩,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红茶。江昊的脸一下就红了,有点结结巴巴,我、我叫江昊。红茶点头,随手招了一辆的士,上车之前,她分明听到他说,姐姐,以后我天天喝红茶。

她有点吃惊,随即眼泪哗啦啦流了满面,这话是林伟童曾经对自己说的,那时的他说,从今以后,我天天喝红茶,天天想你。

只因这句话呀,她就可以抛下所有,不顾一切地爱他,只是这段感情到现在似乎已是千疮万孔了。

这几天,林伟童不是工作忙就是妻子查岗,只留得红茶一个人在酒店,没事的时候就学着伤怀,这感情不知道何时是头,有时红茶想放手,可是每次一接到林伟童的电话,她就会迫不及待地赶到长沙,或许,林伟童于她是毒,只是,甜蜜又温柔的毒药常常可以要人命。

接到江昊电话的时候,她有点意外,想必是他在某个时段,偷偷记录了她的手机号码。他们约了时间和地点见面。长沙这城,她来的次数不少,可每次都是火车站和酒店来回跑,其它的地方,对于她都是陌生的,什么口味虾、臭豆腐对她都是传说。

到和江昊约好的地方时,她竟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老远就看到江昊跟自己招手,今天的他一身白衣白裤,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红茶快看傻了。

整个下午,俩人坐在餐厅里尽说些爱情呀背叛之类的话题,显然,江昊失恋了,他的女朋友不要他了。江昊喝了很多酒,一会哭一会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红茶借着酒意,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这一看,竟发现他像极了自己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于上抱着他嚎啕大哭,引得餐厅里的人纷纷侧目。

晚上,俩人又摇摇晃晃去挽着去K歌,偌大的KTV包房,只有他们两个爱情失意的人,哭一会唱一会,那些伤感的情歌让他们更加难过,不到半小时,俩人就纷纷倒在沙发上,再接着,江昊主动吻她,那貌似熟识的面庞和晶莹剔透的泪珠,让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服务生闯进来时,俩个人的酒醒了一大半,像是被捉奸在床的男女,江昊急急忙忙买单,拉着她逃命似地跑了出来。

半路,红茶突然停下来看着他哈哈大笑,江昊也笑,然后,他的唇又轻轻地印了上来。

醒来时,已是正午,她环顾四周,是酒店,却不是之前自己下榻的酒店。拉开窗帘,外面阳光灿烂,床上的年轻男子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林伟童,急急忙忙从包里掏出手机,二十八个未接电话,全是林伟童,她的心一点一点就紧张起来,来不及告别就匆匆离开江昊的房间。

果然,回到自己住的酒店,老远就见林伟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见红茶进来,急急忙忙拉住她,一连问了几个,你去哪呢?红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盯着她的脖子,最后搂住她轻轻地说,回来了就好。

林伟童说,我离婚了。

红茶惊讶得不行,手中的杯子一不经意就打了个粉碎,林伟童看着她,怎么啦?她结结巴巴,什么也说不出,找了个借口就躲进了洗手间。

他离婚了,这事对红茶来说太突然了,她还没有思想准确,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的竟是离婚这件事,而自己却背叛了他,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吻迹,是昨晚江昊留下的,而林伟童显然也是看到了的,红茶一时间方寸全乱,假装什么也没发发生,和林伟童相爱,她不知道。

在长沙的半个月,江昊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依旧叫她姐姐,隔三差五问她有没有时间再见面,只是对于那晚的事他只字不提,也许,对于江昊,那晚只不过是一场艳遇,换着别的女人也是一样,只是身体与身体的纠缠,无关爱情,这样再见面的电话,红茶知道意味着什么。

所以再接到江昊的电话,听他一声一声地叫姐姐,红茶就觉得恶心,后来干脆不接他的电话。

林伟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早早地下班,接红茶去看电影,听音乐剧,从前在他眼里都是难以逾越的事情,一下就成了家常便饭,红茶觉得不习惯,追着问,为什么?问多了,他就笑,然后说,现在的我是单身,我们恋爱是光明正大。

好个光明正大,说得红茶泪眼汪汪,像是苦媳妇终归熬成了婆。

林伟童说,红茶我们结婚吧!

红茶犹豫着不肯定答应,脖子上的那个吻痕,是她心头的剌,相信林伟童也是,尽管他没有说。

正当她打算要跟林伟童坦白那晚的事时,却被林伟童抢了先,他说,红茶,从前的你和我,我们都不要计较好吗?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红茶点头,林伟童顺势就把戒指套她的中指上。

订婚后,林伟童跟着她回了趟武汉,宴请一些亲朋好友。在朋友眼中,她总算是苦尽甘来,祝福声,声声入耳,红茶觉得现实在这一刻终于安稳了下来,那个举着酒杯,在亲朋好友中间周璇的男人终于可以看得清楚了。

回长沙时,依旧是那趟老列车,依旧还是无比的拥挤,林伟童牵着她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他们的座位,巧的竟是上次她和江昊坐的那个位置,红茶有点吃惊,但很快就一笑而过。

车厢里吵吵闹闹,不时有小孩的哭声传来,走廊也被旅客坐满,红茶说想上洗手间,林伟童牵着她的手走过层层的人墙,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姐姐”。红茶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抓住林伟童的手。

人生的旅途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只是过客,比如江昊,有的会永远留下,比如林伟童,红茶不知道以后的人生还会遇到谁,但此刻在她身边的是林伟童,是这样的让她安逸,对于曾经的江昊而言,或许只是她的一片阿司匹林吧,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曾经给过她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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