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一点也不想结婚,在她看来,二十九岁是个尴尬的年龄,这时候结婚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妥协的意思。
林方才不这么认为,对男人而言,婚婚就是家,如果男人过了三十连家门都摸不着,跟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必须得结婚,得不厌其烦地催苏菲嫁给自己。
对于林方的逼婚,苏菲觉得自己有些无处可逃。但感情这事不进则退,苏菲不能退亦不想进,于是林房和婚姻就成了一块鸡肋,让她左右为难。
其实早在十年前,苏菲有过结婚的冲动,那会年轻少不更事,把恋爱当婚姻谈,早早的和林方住到了一起,一张床上睡过的时间比有的夫妻还要长。可是,过早体验婚姻锁碎的结果就是,让她对婚姻没有了一丁点欲望,甚至恐惧。
林方说,婚姻就是一张的纸的距离,去掉了这张纸,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生孩子,组成一个大家庭。
这样的话听着是美丽的未来,可在苏菲看来,那张纸的背后只会是一个比十年更长的荒芜。
只是,十年的感情,有多少舍得就有多少舍不得,更何况哪个女人斗胆,再花十年去培养一段新感情。
所以,苏菲妥协了。
婚礼定在十一,林方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细节,大到订酒店小到请柬的制作,他都一个人包揽了下来,并对苏菲说,亲爱的,你只管安心当新娘,这些粗活都交给你老公我。
苏菲自是落得轻闲,很多的时候,没有了婚事张罗的这些麻烦事,苏菲倒觉得婚期离自己还很远。
六月,公司安排部门骨干去厦门学习三个月,并特意安排苏菲留守,但苏菲硬是主动争取了名额,一时间公司的同事纷纷打探她与林方,是否感情出现意外。
对于同事的质疑,苏菲一律不回答。感情的事说穿了,也没有人会真正懂,何必把自己搞得像苦水里泡出来的丫环。
隔壁桌的汤臣从QQ上发来消息,美女,想当逃跑新娘呀!
苏菲发了一个笑脸过去,那边又回了一条短信:我也是。落跑新郎。
苏菲站起来朝格子间望了望,汤臣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苏菲一下就被他的样子逗乐了。
晚上,苏菲正式通知林方,自己要到厦门学习两个月。林方那会正忙着上网找各种婚庆公司,只是抬头问了一句,不会影响婚期吧。苏菲答,不会。林方就说,那行。
林方的反应让苏菲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会挽留或者报怨,可是没有,他很平静。
苏菲觉得自己自从答应了林方的求婚后,就成了一支被套牢的股,她渴望能发生点什么,可以改变现状。
苏菲在酒店的电梯遇到汤臣,有些吃惊,飞机上这位“逃跑新郎”先生并未出现。
汤臣不好意思地说,被家事拖延了,晚你们几天才到。
苏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然后笑了。
二十七岁的汤臣是公司最年轻的营销经理,有很不错的女人缘,所以他能理所当然的拒绝姻婚。
出了电梯,才发现汤臣的房间就在隔壁,于是便约一起吃晚饭。
傍晚的时候,苏菲下楼到酒店大厅,汤臣早就等在那,手里扬着一串汽车钥匙,“哔”一声,一辆黑色的沃尔沃,闪了灯。
那个晚上,汤臣开着车,穿过一条又一条的海滨路,最后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喝着带海洋气息的咖啡,苏菲觉得自己有些醉。
谁都没有说各自感情的危机,仿佛那些事与他们隔了几个世纪般遥远,无论是逃跑新娘还是逃跑新郎,都是过去的他们,与现在这良辰美景无关。
大约是一早就洞悉了彼此的秘密,这以后,两个惺惺相惜的人经常约着一起出门,久了便生了无数暧味。
有时候,汤臣会不经意地用手掠过苏菲的头发,或者在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这些细微的碰触都让苏菲怦怦直跳。
但仅仅只是这些挑逗,对于床事,谁也没有提及。都是熟男熟女,明白进一步发展的危险。
可女人往往会因为这些细细的挑逗,变得情迷意乱。
苏菲开始在失眠的夜里想着隔壁的汤臣,想着他明天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带给自己,他的手会碰到自己的那个部位,这样想,内心的情欲便像一只老虎,跃跃欲试。
这样的感觉,苏菲已经消失了很久了,和林方的感情太稳定了,就像是例行公事,无论是接吻还是做爱都是定时定点,成了一种习惯。这就好比丰富的晚餐过后,必定还会有盘事先知道的水果餐。
爱情呢早在习惯中磨灭了。
苏菲不是没有想过和汤臣有身体上的纠缠,但是她明白汤臣那样的男人要的只是肉体的安慰,她必须在这么一个男人面前守住自己的忠贞。
周末,一群人租了船去井安岛落营,苏菲没有帐蓬,汤臣便说,要不,我们俩睡一个帐蓬。
起先苏菲还推脱去岛上的旅馆,可天色暗了后,那些同行的女孩子纷纷钻进了男同胞的帐蓬,她也就不再坚持了,半推半就下就和汤臣“混帐”在一起。
一开始,俩人也只是聊天,和平常一样。但苏菲的心是悬着的,和林方以外的男人睡在一张被子里,她还是头一次。
大约到了半夜的时候,汤臣的手突然不安分地搭到了她的胸上,转过身,却见他分明睡熟,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苏菲不好直接地把他的手掰开,只是轻轻地挪了挪身体,可哪想越挪越紧,最后终是和那双手纠缠在了一起。
早晨醒来时,汤臣已经不在帐蓬内,苏菲理了理衣服正要出门,汤臣就钻了进来,他只穿了一条沙滩短裤,苏菲的脸烫得慌,心里像是有一面鼓急触地敲了起来,她站起来,想立马冲出这个小小的,炙热的空间。
可是,汤臣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他说,苏菲,我现在就想再要你。
情欲如洪水排山倒海般,苏菲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自投罗网的鱼,明明知道眼前便是网,还是钻了进来。
从井安岛回来后,苏菲就后悔了,特别是林方打电话告诉她,他准备在婚礼上,播放他们相爱十年的数码录象。
苏菲鼻子一酸,声音就哽咽了,一向木讷的林方竟也听出来她的哭腔,突然感性地说,老婆,我想你了。
挂了林方的电话,苏菲莫明地恨起了自己,为什么和汤臣突然就穿越那道身体的防线。
接下来的几天,苏菲有意的躲着汤臣,他来找她,她也不躲着不见,就算碰见了,也会想着法子绕弯走。苏菲对自己说,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可是,每天早晨醒来后,她又特别怀念那个岛上与汤臣发生的所有事。那件事,已经在苏菲的生活里留下了一个窟窿,犹如台风过境劈出了一道深长的罅隙。但她还是忍了,将那些燃烧起来的情欲,慢慢浇灭。
只是,当她看到汤臣和别的女孩子有说有笑时,她的妒忌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天,汤臣来敲苏菲的门,邀请她去酒吧,苏菲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结果汤臣转身就叫了公司另外一个女同事,走之前,还特意和苏菲打上一声招呼。
他们走后,苏菲特别气愤,一个劲地打汤臣的电话,他不接,她就一直不挂机。最后,她只得给他发信息,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汤臣倒是回得快,玩玩嘛,你又何必较真。
苏菲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恨自己为什么掉进了这么一个人的圈套。
可是,那个晚上,她还是在大厅里等到凌晨两点,直到汤臣和那个女同事进了电梯后,她才上楼,然后又忍不住敲开汤臣的门。
又是一夜的纠缠。
苏菲没有想到自己会怀孕。当她看到测试纸上一长一短两条鲜红的红线时,她彻底绝望了,放纵情欲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找汤臣商量怀孕的事,到这种时候,苏菲想得很清楚,如果汤臣愿意,她可以放弃和林方的婚姻,生下孩子。
可汤臣却说,打掉吧,你知道我不想麻烦。
其实早该料到汤臣会这样,但苏菲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像泼妇一样冲过去,紧紧地抓住汤臣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汤臣用力地甩开她,平静而又残酷地说,苏菲,你至于吗?上了床我就得负责,你也太天真了。关系彻底撇得一干二净,苏菲这才明白,汤臣对自己,不过就像动物动了动身体,而她却沉浸在情欲带来的快感中不能自拔,甚至他不想带套,也愿意。
苏菲一个人去医院做手术,医生说,你年纪大了,这样的手术会有危险,要不和你老公考虑是不是把孩子生下来。
苏菲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是她的耻辱,哪怕是死,也不能要。再也没有了忠诚,没什么不可以失去,包括孩子。
苏菲从医院回到酒店时,正好遇到汤臣提着行李从电梯里出来,他的样子让苏菲想到了仓皇出逃四个字。
那么自私的男人,从来不会因为女人,影响到自己。他已经提前结束学习,就像闯祸的孩子,他要回家去疗伤。他说,苏菲,再见。
再也不见。苏菲冷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她不明白自己把感情看得那么透的人,怎么就上了当。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轻易就结束。
那个晚上,苏菲一个人喝了很多酒,肚子里就像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身体的血液也好像在这瞬间商量好了一样,集聚在某个点,凶猛地朝外释放。裤子上大片大的血花,让苏菲一下子就忘记了悲伤,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拔通了林方的电话,才说一句话,就晕死了过去。
苏菲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林方安静地守在一旁,他已经睡着了。苏菲仔细地端详他,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没有出众的外表,就连睡觉的姿势也是那么世俗,他的左手紧紧握着苏菲的右手。
但这一刻,苏菲突然觉得无比的心安,她想,这样的男人,才是安心的。
只是,一会该要怎么和林方解释这流产的孩子,苏菲知道,无论自己用什么样的借口,林方都会相信。
因为,他们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