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现在你不用被关在小黑屋子里了啊!”
“没有啊!还是在,不过我会自己开锁。嘿嘿……”
这一声嘿嘿是她最喜欢的笑,像是有些聪明,却实际上傻到不行的笑,也是这样一声声的笑,陪伴我度过了那些最不堪的日子。
从前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也过得很快,现在有了媚儿的陪伴,日子过得更快了。转眼竟来到了最难熬的冬天。
刚入冬没多久,母亲就病了,而且貌似是很严重的病,躺在床上就没有起来过,可眼睛还是一直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更像是在发呆。有时候竟还会拿出纸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我猜,她是在回忆她年轻的时候,虽然现在她也不老。28岁,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可此时的她却已经骨瘦如柴,脸上也见不到一点血色。
我知道,她快死了。
那天,应该是12月24号,正值平安夜。
本来和媚儿约好一起过圣诞节的,可是都已经晚上11点了,还不见她。虽然小黑屋的外头很热闹,还有救护车得声音,可是这些热闹都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守在自己的小床上,摆弄着自己藏了许久的奶酪和面包,等着媚儿的到来。
可笑的是,整整一夜,自己在床上僵坐了一夜,都没有等来她,敞开着的小门里吹进来的寒风麻木了我的手脚,那一夜,我就是这样呆坐着,什么也没干,就是看着面包和乳酪发呆,幻想着这人生第一个圣诞节的到来。
突然,那刺骨的寒冷似乎缓解了一些,转头看向门口,见到的是一个瘦弱的身子,像是被嵌在了门框里,明明有了依靠,却还是要摇摇欲坠的。
从来不曾想,自己在新年的早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她妈咪昨晚死了。”她的声音有些微弱,淡淡的却不似从前的狠厉。说完这话,她还竟走进了我的小黑屋,那个唯一只属于我的地方,或者说,唯一可以让我一个人的地方。
走到我的床前,坐在床沿,看着我。
今天的她有些不同,虽然还是很憔悴,却特意化了妆,衣服也是所有的衣服里最新的一套,围了披肩。忽视掉过瘦的身材,和凹陷的眼眶,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妇人,雍容华贵。好像今天的心情不错。
“拿着吧。”她本想摸摸我的头,可是中途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其实我们从没有说过话吧,或许小时候教我讲话的时候有过,但,那我也不记得了。她只是将那张50万的支票放在有些发硬的面包旁,自己则起身离开了。
我永远记得,她走的时候抬高着她的脸,就是背阴也能看得出她的傲气。那天的她就像是尊贵的女王,没有了平日里的献媚迎合。
直到傍晚,听到别人的谣传,我才知道,我的母亲从这个小镇上最繁华的街道对面的大楼上,跳了下来,死了。
在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没有多久,媚儿来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哭得。那些镇上的管理人,一定说她的母亲带有病毒,直接拉到火葬场和所有这里出去的女人一样草草的烧了,就是连那些想留下做纪念的东西也都被堆起来销毁了。因为他们觉得那些都是沾染着邪灵的东西,如果不烧,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她只是站在小门口,看着我,大约有一天一夜没有动了,除了眼睛好像没什么能动的东西,本想扯起嘴角对她笑笑,结果露出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因为,媚儿在看到我的笑的时候,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离开这里吧,我有钱了。”终于,调整了嘴巴的功能,我又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好……”我想那时候,除了我和她,再也没有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了。只是我们刚刚决定离开那幢楼,那个小镇没多久,就来了一群人。
看样子不像是镇上的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裤子,还有黑色的皮鞋和一副墨镜。样子很刻板,也不笑。
其中一个带头的人对着我看了看,问:“恩斯?”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我想他是确定了的。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多说其他。
“那就和我走吧,你的父亲叫我来接你。”
“父亲?”原来自己还有父亲啊!还以为他只是母亲生命中一个不会再出现的过客,不过也是,在母亲的生命里,他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是,请你和我们走吧。”说话的人语气很平淡,没有过多的起伏,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好啊!”既然有个父亲出现,自己为什么不去见见呢。
“我也要去,带上我吧。”媚儿在一旁被忽视了好久,终于仍不住开了口。
“好啊!不过以后你只能是我的玩具,做玩具的不能有思想!”带着邪气的笑容,第一次我对她提出这么过分的条件。我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因为只有她懂,我的意思是,以后的生活无论是苦还是乐,都由我来承担吧,她只要在我怀里做洋娃娃就好。
“嘿嘿,我本来就不聪明。”她是在用那招牌的笑容告诉自己,她信自己。
“好啊!那走吧。”没有询问那个黑衣的男人,要是不能带就不去那个所谓的父亲身边了。
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强作镇定的我还是吐了。
他们说要去一个叫做中国的地方,我倒没什么感觉,倒是媚儿一脸的兴奋,她的妈咪是中国人,她说这辈子最想的就是去妈咪的故乡台州看看。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快乐的小麻雀,不断的在我的耳边说着她妈咪告诉她的和她书上看到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或许是在飞机上说的太累了所以一下飞机,媚儿就睡着了。
第一次见到她睡着的样子,白净的脸上洋溢的暖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