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苏寂寂不过是个孤儿,名字也是院长随便起的,几乎是天生天养,寂静的生活在孤儿院的角落里,对血脉亲情的感触没有经验。但我想,亲人许就是这样能让人在其面前安然地放声哭泣的一群人。
是不是像这样有爹疼有娘疼,自个儿就不疼了?何况我有一个爹三个娘,个个疼我。
我抽抽搭搭止了嚎哭,泪眼婆娑正对着瑞哥哥的一双凤目,好吧,加上他,我还有个瑞哥哥来疼。
“啊……啊……我,我好像要生了……”沈姨娘惊叫起来,打破了安静祥和的气氛,不过,看起来又要有更温馨甜蜜的事情要来临。
那一夜,我又有了一个新的亲人。我的小弟弟,名叫苏忌,许是和我前生的名字相近,与我极是亲近。
自我开始融入苏家大家庭之后,我发现这一年过得简直是太快了,光是纠缠爹爹讲家史就消磨了三个月的时光。不过我总算把以前漠不关心而忽略掉的事情搞清楚了:我苏家以前也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家资丰厚,声名赫赫,只不过到了我爹爹苏锦伦这代是越来越不济了,爹爹没有遗传祖上的经商才能,一本正经的做起了文人。因屡试不第,干脆定居京城,不仅捐了个官挂名赋闲在家,还靠着丰厚的家底不事劳作也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小弟弟苏忌出生后,我才慢慢知道为什么我如此受宠爱,不是因为重女轻男,而是因为苏家一妻二妾,但凡生了女儿都夭折了,只有我如野草般疯狂的成长起来。而我又是正室的独女,更是得宠。
人都说小妾最是恶毒凶狠,我这两个姨娘却都是难寻的温柔贤惠,待人极好的。我想我爹爹定是上辈子攒了福分,这辈子一妻二妾才会相处的如此友好和睦有悖常理。就是一妻二妾统共才生有二儿一女,产出有点少……
天圣皇朝,女子五岁时,凡官宦富贵人家的女儿都要以长缨束发,直到许嫁时才能解下。所以,生辰也是一个束缨的仪式,对女儿家意义非同小可,特别是像我苏家这样富贵的“官宦人家”。而几日后便是我五岁生辰了。
当日爹爹请戏班帮我庆祝,宴请了一群亲朋好友,不知爹爹何时这般善交了,京城的权贵富商来了大半,就听得那门口唱名的小厮一声声念着“齐大人”“傅员外”之类,足足念了约莫一个时辰,到后来声音都哑了。
前一天,后院里,娘亲和姨娘们凑桌打牌,刚好三缺一,我凑热闹帮娘亲打出一张八万糊了牌。上一世常去敬老院陪老人家解闷儿,可没少打过麻将,但猪哥有关的一句名言是有道理的……人怕出名猪怕壮,被几位娘扣下打牌到深夜,如今一个五岁的身子,真是难以将麻雀打到底啊!
一大早起就被小桃小桐两个丫头折腾起来,我昏昏沉沉耷拉着脑袋,没注意到镜中瓷面小娃娃上套金边儿紫衫下着藕色织锦裙,特意散了发辫以便束缨,还恶俗的在额上点了朱砂。
想是爹爹买的那个闲职还算是个不小的级别,那些宾客对着我这个五岁的娃娃都叫上一声苏二小姐,仿若我已是个能够参与社交的成人一般。坐在席位上看过去,与我差不多年岁的孩子也来了不少,天圣皇朝束缨仪式开始便是女子第一次获得的社交机会,然后便是十年后的及笄仪式了。
这些年我都在后花园里不曾出过宅子,虽说我苏莺才五岁,可这心里年龄都二十九了,接触的男人除了爹爹和兄弟就只见过家里的小厮,今天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浪费啊!扫过面前油光淋淋的猪肉,我暗暗将眼光投向席间。
自然而然的我掠过同龄的孩童,直直看向那些美好的少年,夹着一块猪五花掩饰嘴角的口水。不远处,哥哥苏晨瑞在和一个金冠紫衣的少年笑语,哥哥大我八岁,眉宇间和爹爹有七分相像。
他身旁的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简单的装扮难掩贵气,笑起来眼角上扬,薄唇微抿,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举止间大房得体胜过一般同龄人。我被他吸引,看着他红唇一开一合,时而挑眉时而侧头微笑,就连手中夹起的猪五花掉在绣鞋上都不知道。
苏晨瑞忽然回头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是错觉么?我竟觉得那少年在对我笑。
我磨蹭着走过去,被哥哥一把抱起来搂着胸前。哥哥苏晨瑞就喜欢抱我,平时就算了,好歹他是个帅气的哥哥,被抱抱省的我走路,可现下美男当前,他这举动着实让我觉得在那少年面前丢了面子。
不管我的挣扎,他宠溺地捏捏我的脸,对少年说:“这是舍妹,苏莺。”
“瑞的妹妹果然可爱,怪不得平日里妹妹长妹妹短的念个不停。就是来你苏府也是变着法儿地藏着掖着不让哥儿几个见着。有必要再作几幅字画来送我才行,不然等我回了,便与他们几个说去。”少年微笑着,眼睛弯起来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不错不错,看来这几年我已经把哥哥锻炼成一个初级妹控了。苏晨瑞干笑两声,对少年说:“太……华少爷真会记仇啊!”
“来,小莺儿,华哥哥抱抱。”少年冲我张开双臂,哄我投入他的怀抱。小莺儿?小婴儿!心中泪流,想我与这美少年没缘分了,小孩还真是不占优势,但还是要面露纯真甜甜喊上一句:“好,华哥哥抱。”
少年将我接到怀里,他身上暖暖的体温里掺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我忍不住靠在他胸前仔细地嗅起来,其实小孩子还是蛮占优势的嘛。耳边温热,少年附耳轻笑,说道:“不知该可惜了那一块猪五花还是你这一双银丝绣鞋。”
我一怔,低头去看,发现鞋面上沾着油渍,抬头对上那一双明亮智慧的眼睛。原来,他刚才看到了。正要回话却被少年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