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也不觉得奇怪,估计是她此番一举,气煞了也惊煞了餐厅里的某个男人。
从餐厅里跑出来,白缨下意识地朝回家的路走。无疑地,她今天不想回公司了。这竟是她这个月第二次翘班。往常工作素来认真负责的她何时变得如此懒惰了?这个月发生的变化太多,而这些日子,各种大问题小问题起起落落地交织在她本就不大的心房。只觉得一个字。
烦。
她不晓得自己上辈子是得罪了谁?恋爱这两个字本属于浪漫,但到了她这里便坎坷波澜得让人心生郁闷。白缨清楚的,这些日子能巧合地当上上官傲的女友,应该算作是她的荣幸。但是交往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从没有感觉到那种恋爱时应该感觉到的甜蜜,反而觉得委屈。
对,除了烦闷,就是委屈。再无其他!
“啊——不高兴的也是你,答应他的也是你,暗恋的人从头到尾也是你。白缨啊白缨,你这个人一天到晚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想要些什么啊!”
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白缨克制不住地大喊出声。突兀的动作和声音吓得周围一圈人整齐地震了震。随即纷纷朝她投来或诧异或鄙夷或嫌弃的目光。但此时的白缨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这些日子,说顺也顺,说不顺便事事不顺。在外爱情不如意,在家也天天得倒贴某人的冷脸。一想到这……
白缨抿了抿唇。她不是苦情戏里任打任骂的女主角,更不是什么神仙之人。心情不爽的时候,她心里会难受会憋屈。就像是现在,尽管她很想忍,但眼泪珠子还是克制不住地劈里啪啦往下淌。
她怎么变得越来越爱哭了,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感觉接连不断地发生……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自家大门前。意料之中地,当白缨打开房门,迎接她的仍旧是冷清的空气,和拉得死死而密不通风的窗帘。她抽了抽鼻子,情不自禁的一声“阿杰”,混了一丝鼻音。
也许是这道呼唤饱含了太多发颤的脆弱,蹲在角落里的那团微微动了下,但下一秒,便再次垂下头,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默不吭声地缩着。
此情此景让白缨苦笑,乖顺的阿杰合适违逆过她的话她的呼唤。但上官傲的训斥,以及如今阿杰对待她的疏离姿态,不完全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吗?
对于阿杰的善良单纯,她一直报以一种理所应当的态度,总是拿“养着”他的事情为由,处处压制他。但她自己又可曾思量过,若不是因为她白缨,阿杰又如何会放弃自由的大自然而束缚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
对于上官傲这个男人,白缨以为她应该是憧憬的。能够与他走在一起理当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上官傲的坏脾气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按理说,她不应该生气的,也没有任何理由感到委屈,但她就是气,心里就是难过。
因为,人,永远都不是什么理智性的动物。有些问题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会觉得后悔。
但无论她现在的心情如何,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阿杰不再如以前那样粘着她需要她。而由于今天的冲动,在上官傲的心里,她的印象一定也点上了几滴不好看的污渍。
“你说我这叫不叫自作自受?现在我又什么都没有了,呵呵。我是笨是蠢,从头到尾,连自己究竟要什么都看不清楚。”
白缨的嘴角硬是被她扯出了抹极不好看的笑容,苦涩混着微酸。阿杰听到这些话,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老爱拿你出气。你一个野人,跟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又有什么错误可言?想想就可笑,那些话不过是我对自己自私的说法的借口罢了。”亏了阿杰还能忍她这么久。白缨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说出这些话来,或许是头脑发热吧。她想说,想把堵在胸口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倾倒出来。
“明明就是我自己选择他的,明明就知道他本来就是那么个臭脾气。相处了那么久,在暗中关注了那么久,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才对。那为什么现在他就是随便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我就受不了了呢。”
“我暗恋了二十多年了,现在终于‘修成正果’,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哭什么哭,白缨,你有什么好哭的。”
眼眶又变得酸涩起来,说到后面,白缨变得愈发语无伦次。眼前有点模糊,雾气蒙蒙的一片。胸前梗得慌,白缨太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了。她又想哭了,但喉咙里就像被鱼刺卡住了,疼得难受,想发泄,但就是发泄不出来。
当白缨闭上眼,使劲地咬住嘴唇的时候。紧握的双手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愕然,抽泣着睁开眼皮,垂下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俊颜。
是阿杰,眉头紧蹙,神色痛苦得不亚于她的阿杰。
他半跪在她的脚边,双眼合起,长长的眼睫上下一动一动地呼扇。长长的手臂双双撑地,脸微昂,用鼻尖触碰着她的手背。
很亲昵,也是白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动作。但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这个气氛太煽情了,积聚在胸口的情感猛然爆发了出来,白缨哭了,很大声,很用力的那种哭泣。
“你,为什么还要理我。你不是在生气吗,我,我……”
这样的情况下,竟感到一丝突兀的喜悦,是否有些太奇怪了?白缨哽咽着,无法置信,一个被她示若“儿子”“弟弟”的家伙,竟然能给她带来这种难以解释的感觉。
有些激动,有些涩意,还有些紧张……紧张?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啊。跪在她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人而已……
她甚至还在想,如果上官傲也能用这种情绪牵制着她的心。她恐怕是怎样都无法怪罪于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