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定在那张纸上,林涵微微一鄂,心想莫不是急症?张医生似笑非笑的眸光令她心里不由一悸,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面色严肃的摊开了手掌。
张医生挑挑眉,头颅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把写着她病历的纸条放进她的掌心。
眼前一瞬的朦胧不可视物,她灰褐色的瞳仁倏然放大,猛地握紧胸口,白纸上的黑字好像一条条小蝌蚪活生生的在她眼前游动,她忽觉心脏生疼,一双眼睛睁大瞠然,满布着难以置信之色。
一只手握紧了病历,她低着头,眼中蒙上一层浑浊,喉间火辣辣的疼,她哽咽的声音透着不可抑制的起伏,“怎么会是这样……”
“回去和你丈夫商量一下,尽快动手术吧。”张医生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写了一张药单交到她手里,醇厚的声线说道:“最近这段日子你是不是有些暴饮暴食?”顿了一顿,张医生道:“把身体调理好了,再来动手术吧。对了,诊金已经有人帮你交了。”
林涵的心搅成了一团,脑子里的神经好像全都纠缠在了一起,突突的跳动着,无力的手拉开床单,她起身穿鞋子,六神无主的走出急诊室——
脚步轻浮的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缓缓走着,林涵美丽而苍白的脸上蓄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愁容,仿佛一块大石压在心口,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轻薄的纸张缓缓从她的手指间滑落下来,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身后,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低下身捡起了如蝶翼般的纸张看了一眼,眉头不由深锁。
走出医院,阳光很暖,却令她差点睁不开眼睛,她有些倦怠的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双目空洞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站在她后方不远处,一阵风来,吹起了她笔直的长发,风中似乎带着淡淡幽香拂过他俊雅的脸庞,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蒙,心里一抹沉重滑过。
半天,她掏出手机,白皙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一个号码,冗长的原始的铃铃声过后,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响了起来:“林涵,是你,找我有什么事?”略带惊讶的语气,是她熟悉的声音。
“晓武……”林涵蓦地低声叫道,低迷的声音里透露出微微的脆弱,很快地飘散在风里,她怵然惊心,敛了眸光,只淡淡的换了一种微凉的语调道:“不小心摁错了,你忙吧。”
“哦,是这样……”拖长了的语气似乎带着点点失望,欧阳晓武顿了又顿,喉咙间有些紧窒的说道:“林涵,我下个月初二要举行婚礼,到时你要来么?”他的措辞很小心,用了一个要字。
林涵的眸光暗了下来,一丝疼痛猛地滑过氤氲着水汽的瞳眸,鼻子一酸,她在病房里一直强忍着的温热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倾泻而出,她捂着嘴角,苦涩的液体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良久,没有等来她的回答,欧阳晓武几不可闻的轻轻一叹,低沉的嗓音里夹着淡淡的歉疚道:“对不起……”
“没什么,没什么事我挂了。”林涵有些冰冷的道,这个时候,她没法说出祝福的话,她的心胸没那么开阔——
林涵垂着头,坐在医院门口的阶梯上,面容被飘扬散乱的长发半遮半掩,失神的眸光里隐藏着浓烈的绝望。
灵魂好像忽然间脱离了肉体,这一身皮囊很沉很沉,她勉强站了起来,拖着如被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阶梯,阳光带着夏日的味道拂在身上,很暖很暖,她的心,像一杯柠檬冰,又酸又凉,心脏的位置好像虚空着,孤独的灵魂在悲伤中幽幽起舞。
脚下一个踉跄,她的身体向前倾去,眼前就要摔下楼梯,心一沉,她绝望而解脱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林涵。”焦急的声音带着回音,程池猛地冲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软弱无骨的身体。
林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她怔怔的望着他,道:“是你啊,程池……”声音里仿佛沉淀了一种沧桑,低迷、暗哑。
程池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漆黑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疼痛之色,低头沉思了片刻,蓦地把林涵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涵一惊双手圈上了他的脖子,略带惊讶的问道。
程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漆黑如潭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路,但还是低眸侧目看了林涵一眼,迷人的嗓音低低的说道:“送你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再陪你去办理住院手续。”
“你都知道了?”林涵面色微变,瞳眸里流动着一种惊惶的寒光,她蓦地冷冷的低声道:“放我下来!”
程池轻轻皱了皱眉,垂眸扫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放我下来!”林涵眼神发直,低低吼道,她双手推拒着程池壮阔的胸膛,身体用力的挣扎着。
程池幽深的眸子一凛,从鼻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林涵一鄂,有些鄂然的看着他黑着脸从牙齿间迸出这几个字,未及细想,她感觉身子一晃,整个人稳稳当当的站在平地之上,程池的黑色宝马就在旁边。
她不禁有些懊丧,眸光黯淡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轻声的道:“程池,我知道你想帮我,我谢谢你,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解决。如果你真要帮我,那么请你帮我保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么?”
“你能解决?”程池变了脸色,有些翻脸无情的嗤笑道:“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现在这么大的问题你怎么解决?对了,你刚刚不是打电话给你前夫了么?怎么,没敢告诉他?”
听出程池话里的嘲讽,林涵的脸僵了一僵,抬眸时眼里闪烁着一丝狠厉,冷然的声音里透露出她隐隐的怒气,她其实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但还是努力的勾起嘴角,扬开了一抹讥诮的弧线道:“程池,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猫哭耗子么?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知道你就是环城大厦的太子爷吧,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的心,你对这条裙子很上心啊,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把我当成了小沫吧?”林涵睁眼垂望身上来不及换下的金丝凤凰裙,冷冷一笑,“告诉你,我不是小沫,你少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