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珊服侍郡主更衣。”
雨珊上前行礼,“奴婢侍候郡主。”
二皇子挥了挥手,殿中的人立时退了下去。知书也被架了下去,只在最后发出一声凄历的嘶嚎。轻颜攥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着唇,才忍下了几欲出手的冲动。
雨珊上前,取了鲜红的嫁衣,上前轻声道:“郡主,请更衣。”
轻颜冷冷的看了眼雨珊,二皇子妃跟前的红人,太尉俯的忠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将自己困于宫内,还是放出宫另行禁制?她要如何通知幽月这边的变故?
“长宁公主呢?”
雨珊低着头,小声的答道:“公主那边也已准备妥当了,等会儿郡主与赫连皇子前殿拜别皇上后,便会让公主代替郡主上轿。”
轻颜哦了一声,半响无语。雨珊也甚是手巧,不消一会儿,梳洗更衣,一概齐了。轻颜看着镜中那个面若桃李一身大红嫁裳的人,忍不住苦笑,只不过是一个过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想到突然被拘押的知书,心里原本因为要走出这深宫的兴致便少了很多。
“雨珊,二皇子把知书带哪去了?”
雨珊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轻颜眯了眸看雨珊,雨珊低了头,避过她的目光,轻颜忍不住长叹口气,罢了,她亦只不过是听命于人,计较什么呢?只是,知书……
繁复的礼仪过后,终于到拜别和帝这一刻。
轻颜看着意气风发的赫连苏宁,唇角冷冷的嚼了抹笑,在两旁宫女的搀扶下走至殿前,御案之后,和帝肃沉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
又是一番沉沓繁复的说词,礼仪,轻颜的哀号着她的僵直的后腰时,一切终于结束。她被重新盖上大红的盖头,雨珊轻轻挽着她的手,走向宫阶之下的大红花轿。
“雨珊。”
雨珊扶着轻颜的手,微微的用了用力。轻颜才接着说道:“接下来怎么做?”
雨珊轻声的说道:“花轿的坐榻是空的,长宁公主已经在里面,你进去的时候跟她换下位置。等出了宫门,到了驿站,换过就行了。”
“最近的驿站在哪?”
“出了京城,三百里处。”
“知书她……”
“郡主,小心轿门。”雨珊声音略高的说道。轻颜便在大红软盖之下,最后一次看了眼身后的宫阶,何时会再回到这里,要多久?略作思忖,弯身上轿。
锣鼓震天,烟花齐放。身下的轿子一轻,一切便远了。
轻颜一把掀了大红的盖头,放软了身子挪到一边,坐榻也在这时,动了动。然后便看到,一身大红嫁衣的长宁露出了半张脸。
“长宁。”
长宁小心的从坐榻里爬出来,两个人在空间窄小的轿里,互相打量着彼此。轻颜微微的笑了笑,“长宁,俞淑妃那里……”
长宁脸上便有了淡淡的落寞,“母妃她……”圆圆的眼睛一眨,泪珠便滚了下来,怕花了妆,她又连忙抬了头,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让它有突破的缺口。
轻颜的心咯噔一下,心头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犹豫之间,却再也问不下去。
轿外响起雨珊的声音,“郡主。”
轻颜连忙应了声。随后不曾听到雨珊的声音,却只到马蹄得得的声音,她小心的撩了轿帘,便见赫连苏宁春风得意的骑着高头大马伴于花轿一侧。
身后的长宁欲要跟了过来,轻颜却很快的放了帘子,捉住了长宁的手,飞快的比划了几下,长宁点了点头,脸上生起几分凄凉。手心一动,轻颜便看到长宁在她掌心写下一句话。
“我是不是做错了?”
轻颜愣了愣,长宁,她后悔了吗?可是事情到这一步,何来回头路走?不免苦笑一声。执了长宁的手,写道:“不要多想,已经到这一步了,努力走下去就是了。”
长宁点了点头。
永安宫
和帝持了白帕,小心的拭去皇后额头鬓角的汗渍,怜惜道:“容翊说是衣服上被熏了毒,天常日久便毒入脏腑了,朕记得这分管尚衣局的是何嬷嬷对吗?”
皇后抬手挡了和帝欲待继续的动作,虚弱的一笑,说道:“这宫中虽是分工明细,但衣物这些东西经手的人何其多,又岂可凭几句话便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和帝直身,扔了手里的白帕,冷然道:“你这一生,对谁都怜悯,对谁都慈悲,为什么唯独朕,得不到你一分的真心,半分的真情。”
皇后偏了头,不语。
和帝微微的侧了眸,忽的笑道:“其实你说的也有理,既是经手的人多,朕将那些经手的人都杀了,如何?”
皇后猛的侧了脸,看着和帝,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却在这时,心口一痛,喉咙一甜,一股腥热便喷了出来。
和帝冷眼看着再次呕血的皇后,眼中难辩情绪。冷冷的瞥了目光,看向桌上那碗已然凉透地仍晶莹如雪的雪莲。冷冷的问道:“谁送来的雪莲。”
皇后努力的平息那几欲呕出五脏六腑的感觉。也抬了眼去看桌上的那碗没吃几口的雪莲,眉间闪过一抹了然。长宁,是你吗?你是为了淑妃还是另有所图呢?
见皇后长久无语。
和帝猛的返身朝大殿走去,边走边历声道:“严明,将永安宫的这些人全都杖毙。”
“不要。”皇后疾声喝阻,却被胸间的纠痛而淹没。再次张了嘴,大口的鲜红喷薄而出。
“传容翊。”和帝的步子在距宫门之外的一步停住,良久,缓缓的回过身,阴鸷的眸死死的盯着皇后,一字一句道:“叶轻颜出宫了,龙令一天未出,你便一日不能死。”
皇后咽下喉间翻腾的腥热,猛的往后倒了下去,双眼无力的闭上。起伏剧烈的胸宣示着她的痛苦。
“我-不-死。”
和帝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宫门之外,严明隔着半步的距离,走在和帝身后。
“滚。”
和实宽袖猛挥,严明一个踉跄,好在扶着两侧的柱子,才没有摔倒。等他站稳时,和帝已不见踪影。严明,便站在深红白墙的抄手游廊里,怔愣着站了许久。周正的脸上,如拓印的画纸,无波无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