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弄舞眼见皇后一脸落寞,眼里涌上无边的悲伤,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抬起手往脸上打去,啪啪啪,几声,等皇后想要阻止时,两侧脸上已印上了鲜红的指印。看那情形,没个十天半月不会消。
“下去吧,别在我跟前作贱自己。”说完,连咳几声,瓷白的脸立刻涨满红晕。皇手举了帕子往唇边掩,一丝鲜红便渗透了帕子,将雪白的帕子渲染成了淡淡的绯红。
“娘娘,求你,召太医问诊吧。”
弄舞一头磕在了地上。
“下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娘娘……”
弄舞还想再劝,皇后不耐的挥了挥手。弄舞只得起身,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皇后听着身后清静下来的声音,转了头看向窗外,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朗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吟完,唇角泛起一抹浅笑,一滴泪却滑过脸宠,缓缓跌落,摔成几瓣,隐而不见。
绿珠将重华宫的宫人都清了出去,才小声的对叶婉倩说了起来。
“昨夜皇上歇在函梦楼。原本皇上是要去凤仪殿的,却不料半路被函梦楼的琴声给引了过去。”
叶婉倩想起王贵嫔的那番话,忍不住便咬了唇笑,金灿灿的步摇衬着唇红脂白的脸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绿珠张了张嘴,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有事?”
绿珠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二皇子妃请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说。”
叶婉倩蹙了眉头,尖削的下巴微微的抬了抬,脸上便多了几分阴郁。
“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当你吓成这样。”
绿珠偷偷抬眼看了看她,扭捏了一番,才轻声说道:“适才回来的时候,听到角门里的几个小太监说话。”见叶婉倩凝了眉,绿珠狠了心,说道:“说昨夜看见二皇子三更时从昕雪苑里走了出来。”
“什么?”叶婉倩啪的一声朝案几拍了下去,当一声,上好的羊脂玉手镯碎成了几块,散乱在桌上。
跪在地上的绿珠便抖了抖,却仍不要命的说道:“二小姐被皇后罚到神御殿去思过了,昕雪苑就剩下知书那小丫头,从前在俯里时,她就想勾搭大少爷来着,如今又……”
“够了。”叶婉倩一声断喝,扫了眼桌上的碎玉,淡淡的说了声,“收拾干净了,别跟着那些下贱东西乱嚼舌头根子,二皇子不是那样的人。”话完,起身朝寝殿走去。
绿珠看着自己家小姐显得有点苍凉的背影,抬了颌,一抹冷笑瞬间滑过。你以为你真的是天之骄女吗?我就让你看看,你的骄傲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绿珠,你拿了我的牌子请大将军进趟皇宫。”
叶婉倩的喉咙有点难受,她端起茶,热气扑面时,滴嗒一声,茶盏里荡起圈圈涟渏。她便抿了抿嘴唇,微挑了眉梢,水中便有了模糊的笑脸。
“为什么要这样?爹和大哥不是都同意帮你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去找她?难道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就如同这天下在你心里一样的重要?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也不能爱这世上的任何女人。”
永和殿
和帝听了严明的话,低了头沉思,良久才问道。“可曾传太医?”
严明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不同意问诊。”
和帝细长的眼抖了抖,“她想做什么呢,求死吗?”
严明想了想,半抬了头说道:“或许,皇上可以让皇后娘娘去心海居为太子做场法事,散散心中忧思。”
和帝看着严明的眸子便如寒星一般划过一道光芒,语带欢喜道:“这个法子好,你去传朕旨意吧。”
严明领了旨刚要走,和帝却忽的说道:“太子妃是雪雁亲点的,把她也捎上吧。”
严明愣了愣,“皇上,前日太子妃与长宁公主偶有不快,娘娘正罚她在神御殿思过呢!”
和帝便想起昨夜文昭仪的话,又忆起当日似有王贵嫔怨苏美人以下犯上的事,神思转辗间,叹道:“朕似乎老了,很多事总是忘记。”
“皇上正当壮年,何来老态之说。”
和帝笑了笑,也不多语,简单的交待道:“就让皇后带着太子妃去吧,她素来喜好清静,人多了反而惹她不快。顺便也消了苏美人的罚。”
“是,奴才这就是传旨。”
和帝挥了挥手。看着严明青灰色的锦衣消失在殿门,和帝撇了手里的折子,起身走到窗前,入夏的天,院子里不时响起几声鸟鸣。一棵高大的槐树,青绿的叶挡住了重重的阳光,只在地上漏出无数个金点子。和帝看着那些会动的金点子,眉梢微扬,他记得,每年夏天,这棵树上要重复着难以计数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今年也不会例外吧?
忽然响起一声鸽哨,一抹纯白划过天空,和帝抬头追踪那抹纯白时,已然消失不见。蓦的转身对着暗处,说道,“去查一查。”
便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像风一样消失不见。
严明宣完了旨,弄舞先是搀了皇后起身,再去接旨。
“奴婢谢过严总管。”
弄舞略俯了身子,严明迅捷的往边上侧了半侧,让过了她那一礼。淡然的说道:“皇上体恤皇后娘娘,奴才不敢居功。”
皇后无声一笑,“回去复旨吧,替本宫谢过皇上。”
“奴才遵旨。”
严明倒退着走出永安宫。
屋外响起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不多时,明月走了进来回禀,说是曹淑媛求见。
“请她进来吧。”
人未到,一阵香风便先行迎了过来。皇后嫌恶的邹了眉,她不惯那些浓烈的香味,就这永安宫稍微味浓点的花都不让插,却偏生迎来了这么一位好浓香的主。
弄舞快行几步,打开了几扇花窗。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曹淑媛欲待行礼,皇后摆了手。“免了吧,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永安宫不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