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丫头不会有事的。”身后苏依莲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她既然能安然无恙的送来馒头,可见那人早已肃清了这神御殿的暗卫。”
轻颜便旋了身,背靠着窗台,开始吃手里的馒头。很香,不像现代那些发酵粉做出来的馒头,当然御膳房出来的东西,就更不一样了。吃到最后,轻颜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也吃掉。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
苏依莲冷不丁的听到轻颜的问话,吃在喉咙里的馒头,哽得她满脸通红。轻颜也不上前,隔着半步的距离,微微的笑着,但就是这笑,却让苏依莲起了一层冷汗,一个愕然那哽在喉咙口的馒头,被咽了下去。
她在轻颜明亮清澈的目中瞥到了那流光一逝的杀意。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轻颜转了身,看着沁着寒光的青石板,似问她,又似是自问,“会是谁呢?”
苏依莲步子停在了二步开外,那因为杀意而起的冷汗,被夜风一吹,粘在身上,腻腻的,让她极是不舒服。但与此同时,她却又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浓烈的好奇,让她有着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的渴望。即使明知是危险的。
“这深宫,有人要杀你是很正常的事,可是若有人要帮你,却是太诡异了,不怪你会如此。”苏依莲看着那抹被月光渡上银白的身影,字字清冷道:“或许,太子妃,你该问的是,他帮你有什么目的,而不是他的身份。”
轻颜猛的转了身,目光直直的看着苏依莲,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为的也是龙令吗?如果说这已经不是秘密,那么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
知书回到昕雪苑时,整个衣裳的后背都湿透了,抓了桌上的壶便往嘴里灌。脚肚子一直抖,抖得她连站都站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胆子这么小,明天还敢去吗?”
突然而起的声音,吓得知书差点便要尖叫,但看清眼前的人时,到嘴边的尖叫,被他死死的压了下去。
“二皇子!”
二皇子从隐身的暗处,缓缓的走了出来,二皇子穿了一身暗红的衣衫,眼眸像墨一样黑,高高束起的头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深沉,此刻的他似乎更像是那身红衣上黑色的底蕴。二皇子的目光淡淡流转,半响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一笑,“她没有问吗?”
“问了。”知书垂了眼,虽然脚脖子抖得历害,仍是努力的站了起来,满脸戒备的看着二皇子,“我没说。”
二皇子点了点头,薄薄的嘴唇一弯,浅浅的笑意绽开,目光中却带着些许的凌历,复杂的神情让人很难猜透,“其实说了也没关系。”
知书抿了抿唇,也许说与不说是没什么关系,可不是有个苏美人吗?于是想了想说道,“苏美人说御膳房的芙蓉酥不错。”
知书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但是她却认为有必要扯上苏美人,至于后果,她没想过。二皇子的身子顿了顿,半侧现于灯光中的侧脸,完美宛如石雕,不见情感。许久,漠然的说了句,“我到是忘了她也被罚了。”
知书看着他隐于黑暗中的脸,极力的想要在他的神色之间捕捉些什么,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打量他。
二皇子冷冷的瞥了眼知书,“明天还是这个时辰。”
知书使劲的点了点头,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喃喃的说了声,“小姐,为什么他要帮我们?”
永和殿
严明上前几步,将御案之上的烛花剪了剪,埋头批阅奏章的和帝抬了头,揉了揉酸涩的脖子问道:“几更了,严明。”
“回皇上,三更了。”
和帝放了手里的折子,直了直身,便瞧见右手旁正冒着热气的燕窝,狭长的眸挑了挑,笑意停在了嘴边,“贵嫔来过了?”
严明恭了身子,“贵嫔娘娘二更时来过,嘱咐奴才每隔半个时辰便将这燕窝换过新的。”
和帝闻言,笑意越发浓了,将案上尚未阅完的折子往边上一推,说道:“摆驾凤仪殿。”
严明刚要去传旨,和帝却起了身,说道:“算了,没几步路走走去吧。”
严明应了声诺,便跟在和帝的身后朝凤仪殿走去。
幽静的夜里,两人的步子保持着同一个节奏,曲曲折折的长廊里隔三差五的红色纱灯将黑暗的夜渲染得魅惑而迷离。
“严明,你在宫里有三十个年头了吧。”和帝的声音肃冷中带着点点淡淡的暗哑。
严明微恭了身子,答道:“回皇上,到今年秋天,正好三十个年头。”
和帝身子顿了顿,暗哑的嗓音中便有了些许的动情,“朕记得,那年初入宫时,你才十岁,跟朕差不多的年纪,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严明低了头,似是忆起从前,长年没有表情脸上也有了淡淡的怅惘,是啊,转眼二十年过去了,自己也老了吧?
琴音忽然响起。
静寂的夜里,先是有着诡异的突兀,但随之而起的琴声却压下了之前的突兀转而带起一片悲凉。
和帝伫足,凝神听了一会儿。
“谁在弹琴?”
严明辩了辩方向,“回皇上,应是函梦楼的文昭仪。”
和帝想了想,步子一转朝着函梦楼走去,愈近,琴声愈清晰。宫人欲向和帝行礼被他抬手制止,和帝缓步入内。琴声却在这时嘎然而止,接着是长长的叹息声。
“秋水,皇上,他好几日没来了吧?”
秋水正欲服侍文昭仪更衣,却看到撩帘进来的和帝,忙肃立在一边,轻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这一声似是也唤醒了正自沉思的文昭仪,回身的瞬间,脸上已是满满的欢喜与感动,娇媚的声音腻滑如水却又带着隐隐的忧怨,“臣妾,参见皇上。”
和帝前行几步双眸温和的锁着文昭仪,文昭仪适时的低了头。秋水机灵的带着其它人退下,不一会儿便打了水来侍候和帝昭仪梳洗。
和帝本是行伍出身,较之二皇子的阴柔,整个人多了几分霸气,而这霸气之中因立于朝堂多年便又沾染上了些许的阴沉。本来宫中女子大多惧于他的喜怒无常与乖戾的脾性,奈何却难以抗拒由他所来带来的权势。抛却这权势之说,和帝本身也是个长相极佳的男子,正值壮年的他成熟与稳重,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高贵与幽雅的气势,试问天下女子,谁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