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位让西昭王庭无端端生出许多谈资的贵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完颜墨强行掳回来的巫家惊羽。
很久以后,当某战姓少年就此事向惊羽复述了此时流传的各个关于她的故事猜想后,惊羽哭笑不得。
真相总是令人幻灭的。
因为她闭门不见人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足足昏迷了半月!而重兵把守的理由更是简单不过,自然是完颜墨怕她被人救走!
世上怎会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故事,她分明就只是一个被禁锢的俘虏而已!
这自是后话,不提。
而此时的惊羽却是在半月有余的浑浑噩噩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醒了,她醒了!”
“谢天谢他!”
“快去派人通知太子殿下!”
一阵喧嚷蓦然响在惊羽的耳旁,仿若隔世般,她脑子里好一阵空白。
直到一阵匆匆脚步声过后,那镶金边青碧色袍子的男人一张清儒又沉稳的面庞放大在她的眼前时,她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这男人是完颜墨!
昏迷前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迅速在惊羽脑海中闪现。
于是,她庆幸了。还好,还好,柳水仙把独孤玄救走了。
然后,她哀叹了。贼老天啊,要不要这么不待见她啊!让她被这般阴险机深的太子爷带回来并这般好生伺候着,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得痛快啊。
虽然跟完颜墨认识时间也不算长,但事情的一系列进展,让惊羽心里头亮堂着呢。这男人,真真不是好惹的主啊。论心机城府,就算独孤玄,怕也是稍逊一筹的。
阴谋、狠辣、果决,他一样不缺!
若在这乱世中排论枭雄,完颜墨必是一枚人物!
再说完颜太子,纵是平日里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的双眸亦是柔和了许多,似是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带着几分愉悦。
“有赏!”宽袖一挥,毫不吝啬的赏赐下来。
周围众太医自是诚惶诚恐得俯首谢恩。心内却是淌着宽面条泪的,好在这姑娘醒过来了,否则他们这些个老骨头怕是就算不被赐死,也要累垮了。
太医这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
伺候皇亲贵族们,倒也算了。可是,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啊,居然也要他们衣不解带半月有余得来看护?
并且太子殿下已经下令,这姑娘活,他们便活,这姑娘死,他们也就老命休矣。
也不瞧瞧这姑娘身上都是些什么伤病啊,不说那只差点废了的左手,也不说这副病躯长期处于地底的寒湿感染,更不说这具身子曾经受过致命伤后的后遗症,单那疟症一疾,便是不一定能治好的疾病啊。
随着惊羽昏迷时间的增长,太医们望着紧闭的窗户,老泪纵横了。他们已经十余天未见过阳光了,看来这辈子算是要完了。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这群太医心内的哀号,居然叫这姑娘奇迹般得醒了过来。
他们怎能不高兴,并且后怕不已?
某太子殿下自然感受不到太医们曲曲折折了好几弯的心思,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惊羽身上。纵然心有关切,却仍是居高临下的倨傲之姿:“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同屋里的侍婢说即可。”
“呵呵,需要么?”即使刚刚清醒,还没甚气力,但也不妨惊羽嘲弄某太子,“小女子只有不想见到太子殿下这么个需要,太子爷满足得了么?”反抗不了,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果然,完颜大太子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上蓦然裂开了一条缝。
“哎呀,小女子该死。”惊羽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惶恐叫了一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锋利。
“为何?”成功得吊起了某太子的胃口。
“太子爷大人大量,救得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却是这般口出诳言,不识好歹,自然该死。”某坏心眼的女人继续惶恐中。
这话对完颜墨来说,很是受用,于是决定不计较惊羽之前的失言,颇为大度道:“你知道就好……”
还未说完话,就被某女人一下子打断:“可是,就算如此,小女子仍然觉得太子爷您的存在着实污染了我的眼睛。虽然视觉污染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切实的影响。但是,太子爷,你知道的,这看到不想看的东西,心情就会不好,这心情不好了,自然就影响小女子身体恢复了。想来,太子爷也是希望小女子能够早日康复的吧。所以,能否请太子殿下您移开您的尊蹄,消失在我的眼前?”
一反惶惶,声音虽仍是带着几分虚弱,但其中的讽意与不屑却是显而易见,甚至不加任何修饰与掩盖。
“你!”某太子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优雅,瞪大了眸子,一把捏起惊羽的下巴,也未管刚苏醒的惊羽是否承受得住,直接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脸,恶狠狠道:“你不要以为本王救下你,就不会再废了你!本王有能力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同样有能力将你送回去!”
身体的急剧运作让惊羽不由得急咳了起来,虽然是被迫的,到底还是伤在自己身上。
倒是这一串细弱而又急促的咳嗽让完颜墨心里轻轻动了一下,寻思着自己的动作是否太过激烈了。
但他难得的“好心肠”在听了某女人不知死活的再度发言后,亦是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这一点,小女子从不怀疑。”惊羽抬起她那略显病态,却又纯真无暇的眸子,如是道,“太子爷有生杀大权,自然是小女子等小人物所不能比拟的。但小女子总归也有些权力的吧,譬如……”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淡笑,“说实话的权力!你说对吗,尊贵的完颜太子殿下?”
话语里虽是句句在理,字字尊敬,言外之意却是不言而喻的——虽然他完颜墨为一国太子,但她巫惊羽根本不屑!
这哪里是什么惧怕啊,分明就是赤条条的挑衅啊!
完颜墨横眉冷目,恨恨盯住眼前的女子,那神情,彷佛就要吃了人一般;某小女人却似是未觉,依旧淡笑以对,眉目里尽是不输于男子的韧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