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灯笼,老人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只一会儿功夫,复又进入了梦乡,节奏鲜明得打着甜酣。
只见屋顶黑影一闪,纵跃下一个猫着腰的影子,悄无声息得在各排药草之间迅速翻找着。
那动作迅捷灵敏、不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经过特殊训练,便是做惯了这类事情。
一圈翻查后,惊羽望了望手中那清肠的药草,不禁叹口气,果然是个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连药物都那么贫乏。若是在自己的时代,这种毒只要来一粒维他命解毒丸即可清完毒素。而在现在,她居然只能找到这些药草。
惊羽更加对这个年代没了好感。
算了算了,有胜于无嘛!惊羽如是安慰自己。
守库老人“唔”一声,突然大喊道:“小贼,哪里走!”
惊羽心下一跳,难道自己功夫退步了?居然被发现了?
她手下暗暗捏住一颗石子,眸中寒光一闪。
转身,却听那老人点着脑袋,正砸吧着嘴,直道“好吃”。
惊羽愣了一下,忽而嘴角轻轻一扬,原来那人是在说梦话呢!
身影一闪,惊羽出了药材库,直奔了与偏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广清王府的厨院而去。
她在这两天丫鬟扶她散步时,已经将地形记熟了,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要煎药,自然要找个能生火的地方,偏偏安伯侯府的厨间建在正院,若是去那处熬药,危险系数极大。她自然就想到了借广清王府的厨院一用了。
轻翻过墙头,正巧见一丫鬟急急走来。惊羽脑中一闪,藏于树后,待丫鬟走近,迅速出手,便劈向了丫鬟后颈。
扒了丫鬟衣裳,惊羽便在了自己身上,再将小丫鬟掩在了草垛之下。
一切完毕,惊羽这才大功告成得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转身便大摇大摆得寻了厨间去。
这本身便是厨院,厨间倒也好找。
一会儿功夫,惊羽便到了。可是眼前之景却让惊羽目瞪口呆了好久。
这是半夜没错吧?为何这广清王府的厨间还是灯火通明、香气四溢、人声鼎沸?
到底是这里的人太不正常还是自己的时间观念出了问题?
惊羽抬头看了看正挂当空的月牙儿,再耳听得不远处两个侍女的窃窃私语,终于确定这里的主人真的有问题。
“唔……累死了,广清王爷的精力还真是好呢,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差的。这样夜夜笙歌的日子要延续到几时啊?”
“谁叫人家是王爷呢!咱们做奴才的只有认命咯。”
“什么王爷嘛?不就是北临国的质子么?凭什么要我们这么伺候他?”
“嘘!你小声点!被人听到就完了。人家再是质子,也是名副其实的北临皇子啊!”
惊羽撇了撇嘴。安伯侯府的隔壁居然是北临质子府。这个承明帝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一来既可试探安伯侯的忠心,二来便是为安伯侯有可能的叛变提供有利的条件啊。
这些事她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那么通透,那些政治上的高手又怎能不明白,譬如巫家老侯爷,譬如巫家二姐。
想来那承明帝这番心思也是白搭吧。
不过这北临质子广清王也真是有趣了。夜夜笙歌?那他还真是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呢!
但是,这些都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她只是一只不会住多久就会离开的游魂罢了。
惊羽避开人群,取了炉子,找个僻静的角落,自个儿煮起药来。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进了厨间来,紧接着嬷嬷着急的声音响起:“你们快点儿,王爷催了,那润喉蜜茶怎么还没好?柳眉姑娘唱完小曲儿,等着清嗓呢!”
“哎,嬷嬷,好咧!”有丫鬟终于泡好茶,端了过来,然后一脸抱歉,“嬷嬷,你看王爷还让准备的水晶糕点,咱还没有做完。厨间已然腾不出人手去送这茶了!”
嬷嬷大眼一扫,目光落在了一手撑着头,一手悠闲摇扇煎药的惊羽身上:“哎!你!过来,跟我去送茶!”嬷嬷指着惊羽皱眉喊了起来。谁说都在忙?这个丫头不就在偷懒么?
惊羽愕然抬头:“我?”
惊羽四下里看看。
“就是你!别看了!”嬷嬷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满,“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儿?这么忙的时候,怎么不来帮忙?看来是皮痒了么?要我去禀告总管大人,扣了你的饷钱么?”
厨间的人这才注意到惊羽的存在来,各个有些纳闷,这丫头是从哪里来的?怎似是没有见过?
一时间,道道目光集中到惊羽身上。
惊羽无奈起身,这成为众人焦点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她暗自寻思,自己是潜伏进来的,自然不能在这府中太过注目,若是抗了这老嬷嬷的意,怕是又要生出多少不必要的事端。
当下她低低俯首,诚惶诚恐道:“嬷嬷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
“端上茶,赶紧跟我走!”嬷嬷不耐烦得挥了挥手。
惊羽立时拎起茶壶,亦步亦趋得跟在了嬷嬷后头。
远远的,便听到了正庭里传来的丝竹响乐、莺歌燕舞之声,伴随着浓重的酒气以及浮糜之气迎面扑来。
惊羽随着嬷嬷进了里去,微微抬眼扫过一周,只见正庭里几个公子哥儿各坐一方,各个倒是一副脂粉小白脸儿像,周围各自环绕几个轻纱遮体的美女,胸前那红艳艳的牡丹、翠滴滴的清荷绣花制成的肚兜儿毫无遮掩得晃入众人的眼内。
惊羽嘴角微微勾起,虽说这番装扮在现代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该是会被称为淫邪放荡了吧。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女人是在做着什么样的生意。
“唔,怎么那么慢?居然让本王的美人儿等了那么久!都不想在王府里干了么?”突听上首传来朗声呼喝,虽是责问,那声儿里,竟也是含了几分笑意,可见主人此时的心情必是极佳的。
惊羽微微抬眼,只见上首那人一身紫色作底流苏锦袍,面若冠玉,倒是雅致得紧。琥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高挺的鼻子似是浮在那雕塑般精致的脸上,唇边一抹浅淡的笑意挂着,笑意却深不达底。整个人的气质,邪肆而不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