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眯了眼。闻人瑾书的动作还真是快!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说服了承明帝,让他本来的杀戮之心一下子就改变了。是该说闻人瑾书的口才太好,还是自己实在是太具利用价值了?
云出月叫了起来:“公公,巫小……小妹的神智还未清明,陛下赐婚会不会太匆忙了点?况且东启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选上巫家小妹啊!”据理力争要为惊羽推了这门婚事。
傅冰眉头皱得更深。
桂安啐了声:“陛下金口玉言,岂是能随意更改的?况且国师已经说了,小姐的病已然大愈,不碍事了。”
云出月讶然转向惊羽。惊羽读出了她的眸中之意,不由暗笑,这人居然跟自己一个心思,正怀疑闻人瑾书与他巫家有仇呢。
“巫小姐,陛下请您过殿一叙。”桂安继续和气得对向惊羽,将手中黄橙橙的圣旨递了过来。
惊羽接过,微笑抬头:“烦请公公带路。”
既不能躲过,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望着惊羽隐没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云出月自言自语:“居然真要嫁给孔雀?”
突听身后一阵闷响,云出月回头,正瞧见傅冰缓缓抬起压在桌上的手来,而结实的红木桌此时中间裂出一道口子。
“羽儿,你道在东启,何为天?”帘幕后头,承明帝的声音里掩不了倦意,威严却依旧十足。
惊羽低眉垂眼:“东启,自然是陛下为天。”
她心里明白,这承明帝是要给她来个下马威吧。
“知道便好!”承明帝冷哼一声,“你巫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瞒这东启的天?”
惊羽眉眼更加恭谨:“事由小女而起,还望陛下恕了巫家。”
“你倒是有心了。”承明帝话音一转,“自然也不是没有转机。你已经拿到了寡人的赐婚旨,只要你做得令寡人满意,巫家欺君之罪,寡人便会一笔勾销。否则……”他不再说下去,阴森森得给了惊羽自己想象的空间。
惊羽望着自己的脚尖,微微叹气。这帝王,真真是拿巫家来威胁她了!
承明帝见惊羽不说话,又软了语气:“你概是不知吧,你二姐腹里有了寡人的骨肉,寡人也不想因了你,而亲自伤害寡人的妻儿。”
惊羽皱眉,这帝王真的在乎二姐腹内的骨肉吗?这么说是以另一种方式逼她吧!
软硬兼施,果然是经久不衰的好招!
“况且老侯爷年纪日长,操劳了一辈子,到了该好好享受的时候了。你难道还要他晚年背上这么个罪名?”承明帝紧盯惊羽,又似苦口婆心,“你大哥长年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你也不想他为此遭上千古骂名吧?”
惊羽嘴角不自觉一抹讽笑。何必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他皇帝大爷下旨,她这个小小臣民哪有不应的道理?何况整个巫家都还捏在他的手里,他还怕自己不听他的话?
当下恭首作揖:“臣女必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么表明自己的决心,他承明帝该没什么话好说了吧。
果然,承明帝笑了起来:“果然如国师所言,跟巫家小三这么个聪明人说话,实在是轻松得紧。”
惊羽黑眸下掠过一丝无奈,这天下,是乱了!身在庐山,又岂能独善其中?自己终是被这一纸嫁旨扯进这天下大局了吧!
一纸嫁旨,通告天下。百年来从来各自为政的东启与北临,此际竟第一次联了姻。
四国各起波澜暂不说,只巫府内,已是愁云惨淡。
巫老爹看了看此时端坐在红木椅上自家乖巧的女儿,眉头深蹙。在这嫁旨面前,惊羽的清醒所带来的喜悦完全驱不散她将别嫁他国的愁绪。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的女儿一直混混沌沌,也不要她嫁一个那样的人。
先不说独孤玄的人品,单就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极其麻烦的存在。北临的皇子啊!作为朝堂上的老臣,他当然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图,不过是将自家女儿当成了一颗棋子罢了。其间的危险自然不言而喻。
巫怀年苦涩开口:“三儿,今晚,趁着夜色,我送你出京吧。”既然保不住,那不如让这女儿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惊羽一脸天真得微笑:“爹爹不用担心。三儿是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陛下免我巫家欺君之罪,三儿当然要回报。况且广清王爷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三儿嫁过去,一生衣食,便不必担忧了。”说到这儿,她自己都想呕了。但为了安慰老父,不得不说。
况且承明帝放她回府备嫁,而生生扣住了巫吟风,分明是怕巫家反噬,她怎会不知?更何况,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还能逃到哪儿去?
正想着,突听外头一阵嘈杂。
巫怀年召来仆从:“外头怎么了?”
仆从低着头,有些结结巴巴:“老爷,是……隔壁的广清王爷……”那人抬头再偷觑下惊羽,不敢说下去。
巫怀年不耐烦得挥了挥袖子,哼声道:“他又做了什么好事?”
那仆从终于鼓足勇气,一口气道:“广清王爷召来八大胡同歌女,正要在府里开宴呢!”
巫怀年气得胡须直翘,一下子拂了桌上的茶碗:“混账!混账!大白天的居然招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他的女儿!
惊羽微微一笑:“爹爹莫气,王爷本就那个性子,女儿是知道的。”
她心里自然明白,那独孤玄怎可能乖乖接受一个东启的女人,还是承明帝亲自指定的。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潜伏在东启那么多年,终于能够回国,又怎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不定时炸弹呢?那男人,正在用这种方式来表示无声的抗议呢!他当然不可能提出不娶之说,概是希望女方抗旨吧!
可惜那独孤玄这回打错了主意。惊羽撇了撇嘴。她倒是想抗旨来着,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