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究竟谁来做家务

亲爱的蒙牛：

今天你下班回来，一脸的倦容，外面在下着雨，你的衣服几乎湿透，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我给你拿来毛巾，你只胡乱擦了几下，便丢在一旁，而后躺倒在沙发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问你怎么了，你却一言不发，只是稍稍侧了下身体，将头朝向沙发靠背，给我一个明显有些倦怠的脊背。我给你拿来毛毯搭上，而后便说：牛，你睡会儿吧，我去做饭。你却在这句话后，一把将我拉住，说：别做了，我们叫外卖吧。我拿出你的钱包，翻翻里面不多的钱，说：如果我们以后每天都叫外卖，那你什么时候能够攒到买房子首付的钱？我们是工薪阶层，不是月薪过万的白领，况且，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居家过日子的，难道你要将附近的饭店当成自己家的厨房么？

亲爱的蒙牛，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天天都叫外卖，你只是有点厌倦每日洗菜做饭的生活。而且，你没好意思开口说的是，你的前女友几乎从未叫你下过厨房，她坚持认定做饭有损男人的身份，男人是用来干大事业的，不是做家务的，她可以为你洗衣做饭拖地，而你也要为她努力拼命赚钱，并达到她想要的步步高升的虚荣。也就是这一点，让你们最终产生了冲突与分歧，你无法达到她想要的荣耀，她也不能够再为你做饭；爱情唯一留给你的，便是因为你前女友出色的厨艺，而胖了一圈的腰围。

可是自从和我在一起，我比你还要笨拙的厨艺，则让你不得不走进厨房，或许是因为爱我，也或许是想要在我面前表现，又或许是你真的想为我做饭，从我们试婚开始，你就每次都义无反顾地挑起厨师的大梁，而我，则成了帮你择菜洗菜的帮手。你的厨艺很快地飞升，练到几乎可以与饭馆厨师媲美，我每次看你在火光照耀下，满头大汗地颠勺、翻菜，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来，还时不时地将一些经你加工创新的蒙餐，作为给我惊喜的压轴好菜，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会心生感动，知道你从一份饭来张口的爱情，过渡到现在亲自下厨的爱情，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能够学着为我改变，我已经开心，尽管，我不知道这份改变，有没有披上热恋浪漫的外衣，又能否坚持到试婚结束、真正的婚姻开始。

我想起我的那段转瞬即逝的婚姻，即是结束于充满油烟味道的厨房。我们因为究竟谁该做饭，究竟谁做得家务更多，又究竟是谁，弄堵了厨房里的下水道，而频繁地生出争吵、摩擦，并最终造成不可逆转的离婚的结局。

亲爱的蒙牛，所以我只相信时间，而对爱情的力量，微微生出了怀疑。我很难相信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做饭，为了爱情，他（她）会不知疲倦、天长地久地坚持下去。所以我要静等时间的流逝，它会最终帮我祛掉沙尘，留下洁净宽阔的河床，并露出真正埋藏其内的珠玉和珍宝。

而今天，在我们试婚的几个月后，你终于用表情告诉我，你对每日都要穿越厨房烟尘的生活，有些疲惫了。

亲爱的蒙牛，其实我一直在悄无声息地为你分担着家务，我所做过的家务，也并不比你少，只是，当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正在上班，或者外出，或者关门做饭。

每天早晨你去上班之后，我都会把床铺收拾干净，将阳台上我们种的花草和蔬菜，浇一遍水，而后又扫地，擦洗地板，整理弄乱的沙发、茶几。在我们搬到两室一厅的房子后，每次将地板擦拭一遍，我都会弄出一身的汗。看到你泡在盆子里的衣服，有些味了，我不忍心，便顺手将它们洗了。忙碌完这些，我还要下楼买菜，为了让我们早一点吃饭，不至于做完了饭已经饿得没了力气去吃，我又会将它们提前摘好、洗净、切好，而后放入盘中。或许我太笨手笨脚，又或许我想要尽快地做完，去写约好的稿子，所以几乎每隔一个星期，我的手上就会有新的刀伤。常常是旧的还没有痊愈，新的又从旁边生了出来。但即便是这样地紧赶慢赶，我做完这些，还是要花费掉将近两个小时。而距离你下班回家，我停止写作陪你做饭的时间，也就只剩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

亲爱的蒙牛，我说这些，并不是抱怨，也不是觉得委屈，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在这个我们要相亲相爱的房子里，每一点家务，我都愿意和你分担，与你共同去做。我们父母婚姻所注定的女人为洗衣做饭整日忙碌不休的模式，到我们这里，应该有所改变。我不奢望你能够像在亲密时承诺的那样，为我和未来的孩子做一辈子厨师，我认定这只是有些缥缈的浪漫的情话。即便因为我在厨艺上的笨拙，大部分时间，我们的饭菜都由你来做，我想我所承担的家务，也必定不会因此而少于你丝毫。

我记得我的从未想过让父亲承担任何家务的母亲说过，两个人的饭菜，那么简单，不过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做完，为何你们这一代人，还要为此争吵不休呢？是的，亲爱的蒙牛，我们不应该为家务烦恼，可是，我们也要明白，在这个两个人都要为事业奋斗的时代，家庭里的琐碎家务，在我们还没有能力请到保姆，也不能让远方的父母过来帮忙的时候，它并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句承诺“爱我就可以付出”而轻而易举地做到的。

你们蒙餐里有一道小吃，叫“太阳饼”，是你在蒙餐馆的最爱。尽管我并不喜欢吃这种全荤的小吃，可是我还是喜欢它的温暖的名字和独特的外形。它是用一张圆形的饼，包上上好的牛肉，而后在边缘捏出漂亮的花纹，再入锅煎出太阳一样黄澄明亮的颜色。我看你幸福地大口吃着的时候，常常想，婚姻应该就像这份太阳饼吧，我们将琐碎烦恼的家务，一起包进两个握在一起的掌心里，十指相扣，奏出的这首锅碗瓢盆的协奏曲，必定有太阳饼的味道。

亲爱的蒙牛，所以如果你累了，一定告诉我，我会代替你的双手，为你做一顿或许并不可口，可是同样可心的饭菜。

而这，其实并不比叫外卖等待的时间，要多出多少。

等你疲惫散去的宝贝

亲爱的宝贝：

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就围绕家务展开过的一次激烈讨论吗？那时候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一位能把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把我的白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熨烫得跟新的一样笔挺的贤惠女子。但是那天你却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说，你从来都不喜欢洗衣擦地，因为这些会让你白皙娇嫩的双手过早地衰老。你说最理想的状态，是我们有能力请个保姆，我们用闲暇时间一起散步，喝茶，聊天。说实话，当初听你这样说，我很是失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大男子主义，想要逃避家务。况且我一直觉得，家务是我们生活在这个尘世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就如同你每天都坚持读书写字一样。

在我们父辈的婚姻模式里，家中的里里外外都是女人的专属。我的父亲一年四季都很少做饭，对家务事也不闻不问，很有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感觉。但是每年除夕和三八节，父亲都会下厨给母亲做一顿饭。这样一个小小的“恩赐”，每每都让母亲乐不可支，很是受用。但是过后她依然投入到辛苦的家务操持中去，那时候我总是想，将来我结婚了，一定要和妻子一起分担所有的家务，不让她像母亲这样劳累。

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她是学校里的知名教授，学科带头人。家里衣食无忧，也有条件每天叫外卖吃。但是，她说那不是生活。每天下班后，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校园，沿途买菜和水果，然后回家给老公和孩子做饭。我问她，你的课题和教学任务那么紧，回家后又忙着这样那样的家务，会不会很累？她说，在饭馆吃饭时，听着周围的嘈杂声她才会觉得累，回家后在厨房忙上不过是半个小时，就能做出几道自己和家人爱吃的菜，在其乐融融的饭桌前吃饭，身心的疲惫也会随之完全地消失。那次和老师聊过之后，我对家务的看法便改变了许多，明白家务多做一点、少做一点，根本累不死人。而那些从心底里便将家务当作累赘，迫不得已才去做的人，他也永远都不能从这些琐碎小事中，体会到生活的乐趣。

我的一位同事，人到中年的他在单位没有任何职位，也没有养育孩子。但是他却有最精致的全套厨具。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他经常和我切磋做饭技巧，一有时间，就到我那里侃侃而谈他的拿手好菜，有时还会透露他的私家菜烹制秘密。那位同事告诉我说，给老婆做饭时，他感觉特别幸福。比起那些大夸特夸自己功成名就的男人，这样的坦诚，让我觉得他更为真实诚恳。因此，年龄相差20岁的我们，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这样的交往，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且难以想象，两个男人的友谊，竟然是从厨房开始的。

同事的幸福，其实我也一直都有。虽然在夏天做饭时，煤气炉旁热得让人无法靠近，加上我们租住的房子没有油烟机，每次做饭，我都会呛得难受，但我还是愿意为你做一顿饭。因为厨房给我的是另一种别于事业的满足感，和被心爱的女人需要的快乐。每次做好一道菜，你夸赞我做的菜比你老妈做的还好吃时，我口头上虽然会骂你一句“忘恩负义”，但心里别提会有多美！都说好孩子是夸出来的，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同样适合于孩子一样的男人，因为每次你夸我做的饭菜好时，我就会觉得更有义务提高自己的厨艺，于是几乎每天都会变换着花样，让你吃到最好。

每次当我下班回来，你像只小鸟一样飞上来撒娇说你饿了，我就知道是该下厨的时候了。我想，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他（她）也会稚声稚气地朝我喊：爸爸，我饿啦！除了翻译和写作上的成绩，除了为我所编的蒙古文杂志找到一篇好文章的惊喜，你的期待和爱，一直是我能够始终坚持下厨做饭的原因。爱情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小到可以只是一盘土豆丝和水煮毛豆。

但有时候，我也会疲惫，厌倦下厨。可能坐在家里自由撰稿读书的你，并不了解，上班之后我需要面对好多的人和事。有些人是我乐于交流的，也有一些人我并不喜欢交往，但为了工作，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交流。加上文字工作是一个太需要耐力的活儿，所以每一次校对，我的眼睛都疼得厉害。因此有时回家，你便可能会看到我的脸上布满了疲惫的阴云。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回来时你早已为我烧好了饭菜，虽然那些菜不是太咸，便是太淡，还因为焦煳，有不怎么好看的颜色，但那却是我吃得最香的一次。在下过一次厨房之后，你也一定体会到了就是做饭这样看似简单的事，长期坚持也需要恒心和毅力。但是在片刻的疲惫过后，我还会重新生出下厨为你做饭的欲望。所以，亲爱的宝贝，如果我哪天下班回来，脸上有疲倦的神色，那并不意味着我厌倦了为你做饭，也不是家务给我带来了疲惫，而是社会和人性的复杂多变，让我不知所从。而我也一直相信，这样的阴霾，不会时时地存在，一阵风来，它们便会轻烟一样，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去。

当然家务也并非只是做饭一项，你总说我没有“眼力劲儿”。这一点，单位的领导早就批评过我。和领导们坐在一桌上吃饭喝酒，我常常就忘记了自己作为下属，应该给他们端茶倒水。这也并非我不尊重他们，只是有些东西，刚刚迈入社会的我，还不能自然地想起。做家务当然也是如此。这不是我在耍小聪明，也并非有意把所有的家务都推给你一个人去做，而是男人的眼睛，经常这样视若无睹，感觉不到沙发乱了毛巾脏了地板积水了，都属于家务的范畴。所以如果“领导”你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请一定记得直截了当地提醒或者“命令”我，而我，则会义无反顾地按照“领导”指示，认真操作执行。

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家里的洗衣机刷碗机除尘机等电器设备，会越来越多，我们也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摆脱掉家务的烦恼，坐在阳台上，一起喝茶、聊天，或者带着你去近郊爬山，看辽阔草原。

左楞-德日-其尼-宝鲁雅（蒙古语：做你温柔的枕头）。

想让你的双手始终光洁如玉的蒙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