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仪宫后,庄懿就一直窝在软榻上看书札。
内殿的青铜暖炉里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看得久了,庄懿索性打起盹来。
知生靠在下面给她捶腿:“娘娘,您看您的脚上都要起冻疮了,每天大清早就去乾宁宫听课,偏得还没有炭火,不是冻死人么?”
庄懿依旧闭着双眼静息。
“娘娘……”知生推推她的手肘,“进了宫你可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奴婢都快憋死了呢。”
庄懿蓦地睁开双眼,静静看着眼前的知生:“说了也是白说,不如不说。”
她的声音是沉静的,不甜美但是缓缓而来,极具亲和力。
知生怂恿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说一会话。”
“不,我不想说。”
知生撅嘴:“上次在长仪宫那几个泼妇闹得那么凶您还能忍住不说话奴婢真是服了你了。偶尔也是要说说话,说少了以后会结巴的。”
庄懿微微动了动唇角:“自六岁落湖之后,我知道说话是害人的。”
她还记得六岁的时候她曾在庄府的后花园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母亲拉扯着一个男人:“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不愿意再忍受大夫人那个贱人的嘴脸了。”
“我能带你去什么地方?”男子并不为所动,“我自己横竖不过是庄府的管家。”
小小的庄懿捂着嘴巴,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她母亲。
“可是懿儿呢?懿儿怎么办?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母亲恳求道,“在庄府她只是小妾的女儿,大夫人不会疼惜她的。”
“不疼惜可是至少不会挨饿受冻呀。”男子不耐烦道,“你以为跟着我就有好日子过?我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怎么养活你们两个包袱?”
母亲带着哭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我只不过想让你带我走而已。”
男子猥亵道:“为了得到你,说些甜言蜜语又何妨?那些话我整天对怡香园的姑娘说一百遍。”
庄懿正欲跳起来扑到那个男人的身上,脚下一滑,已经掉入水中。
再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她母亲那张忧愁地脸,她害怕她知道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