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听王夫人说黛玉不好,脸色便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黛玉可是她的亲外孙女儿,纵有不好,她说得,别人说不得。刑夫人什么话都不说,只在心里冷笑,你们娘母子在这里说的热火朝天,也不想想那林石是容易拿捏的,真真是还没吃够亏!凤姐只留心听了,好回去一字不错的说与贾琏,让贾琏去回林姑丈,也免得林家表弟表妹被算计了。
元春进几数月,最先学会的便是看脸色,一瞧老太太脸色不对,便知道是自己母亲说了老太太不爱听的话,便笑着说道:“太太也别这么说,大家子小姐谁不是金奴银婢的,听说林家表妹身子是弱了些,这伺候的人多几个也没什么,想我们荣国府赫赫百年,难道供不起么?”
听了元春的话,贾母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只点头道:“到底还是元丫头有见地。已经同你林姑丈说好了,明天去咱们家吃年酒。”
元春点头道:“这便再好不过了。”
王夫人不想听这些,便对元春说道:“元儿,如今太子妃有孕,可是你的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了。”
元春点点头,她被分到毓庆宫,与太子打过几个招面,有一回太子殿下明显表示出对她有兴趣,甚至命人传了话,让她晚上去伺候。可谁知元春在房中枯坐到三更,也不见有人来传自己,第二日她悄悄一打听,原来那日太子殿下根本没有回宫,听说是住在大阿哥家里了。直恨得元春咬牙切齿,打那之后,太子殿下忽然忙了起来,每日在宫里的时间极少,偶尔回宫,还得去瞧太子妃,便是那几个侧福晋庶福晋和格格们,太子殿下都极少光顾了,更不要说去招幸一个小宫女。而太子意欲临幸元春的消息在毓庆宫早就传开了,这也是太子妃,侧福晋,庶福晋以及众位格格们不待见元春,时不时暗里使绊子的原因。
元春也是骄傲的,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说与祖母母亲,而贾母因着太子妃对她们的态度,也只当是元春在毓庆宫里如鱼得水,根本不曾往其他方面去想。
因是特别允许贾母等人见元春的,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催,贾母便又说道:“元丫头,你林表弟这会子还没离开吧?”
元春点头道:“前面的酒宴还不曾散,林表弟应该没走。”
贾母笑道:“元丫头,这会子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很该指着你林表弟在这里,到太子跟前儿,至少让太子想起来,你是乐平侯的表姐,元丫头,你是聪明的,便不用我多说了。”
元春想了想,点头道:“好,孙女儿送祖母伯母母亲凤妹妹出去。”贾母拍着元春的手笑了笑,方才满意的离开了。
凤姐回到家中,正好贾琏回来换衣裳,凤姐便悄悄对贾琏说了在毓庆宫见了元春之事,贾琏听说了元春的主意,不禁摇头道:“大妹妹也太一厢情愿了,真不知道她当差之前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连高低贵贱都不分了。”
凤姐低声道:“你回头就去林姑父家里说一声吧,没的明天让他们被算计了。只不定明儿会出什么夭蛾子呢。”
贾琏点点头,对凤姐说道:“我换了衣裳还要出门拜客,正好往姑夫家走一趟。”
凤姐点头笑了,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荷包交给贾琏笑道:“这大年下的,也不好空手去,这只是我的一点子心意,给表弟表妹,也算是压岁的意思。银白绣松叶儿的给林表弟,米白绣竹叶儿的给林表妹。”
贾琏笑道:“到底是你想的周到。”他将两个荷包收好,便急匆匆出了门。
走动了几家之后,贾琏便去了林府,因林海早就放了话,林府因主母之丧,概不接待来客,所以柳叶儿胡同倒也安静,贾叩门进去,管家将他引到书房,林海正在看黛玉写字,瞧着贾琏来了,便让黛玉停了笔,贾琏上前行了礼,又与黛玉相互问了好,才忙忙的将荣国府里的算计细细说了一回。
林海听了之后勃然大怒,黛玉亦双眉紧蹙,林海怒道:“真真好算计,我林家就是这么由着他们捏扁搓圆不成?”
贾琏还是头一回见林海动气,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再没想到看着文弱的林姑丈动起气来,竟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瞧着贾琏有些畏惧的样子,黛玉轻拉林海的衣袖说道:“爹爹,这与琏二哥也不相干。”
林海看了看贾琏,收敛些怒气,沉声说道:“琏儿,你做的很好,姑夫多谢你了。”
贾琏忙陪笑道:“姑丈言重了,这原是侄儿应该做的,这一点子自知之明侄儿还是有的,尽管老太太把宝玉看得眼珠子一般,宝贝的不行,可似他那般只知道撒娇使痴,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人,给林表妹提鞋都不配。三妹妹虽然是个有心的,可到底是庶出,更加配不上林表弟。侄儿媳妇听了她们的算计急得不行,忙忙催着侄儿先来回姑丈一声,免得明日真被算计了。”
黛玉向贾琏拱手道:“多谢琏二哥哥相告。”
贾琏正色道:“自得了姑丈的教诲,贾琏才懂些道理,姑丈对贾琏有再造之恩,通些消息自是应当应分的。”
林海点头笑笑,对贾琏说道:“如今还在京城之中诸事多有不便,皇上已经有了旨意,等开了笔便会颁下,选了你外放到九江,过完年我也要回两江任上,到时候我自有吩咐。现在你且回去,别让人知道你到我这里来,免得麻烦。”
贾琏心中暗喜,忙跪下谢过姑夫,才悄悄的出了林府。贾琏刚出柳叶儿胡同拐上大街,却遇到了宁国府里的贾蓉,贾蓉一见贾琏,忙上前请安,贾琏只笑着叫他起来,贾蓉便一面神秘的凑上前说道:“琏二叔好灵通的消息?”
贾琏被贾蓉说的一楞,心中立刻翻滚起来,难道自己被瞧破行迹了?贾蓉只接着笑道:“群芳楼才选出花魁,二叔这便来了,好二叔,千万带契侄儿一些!”贾琏这才想起来在城东有间极有名的青楼名为群芳楼,先前他不务正业的时候,可是那里的常客,自去了江南得了姑丈教诲,已经小半年没有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