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在一旁瞧着,见丫头们围的越紧宝玉便越痛苦,忙高声道:“大家快散开,不要只围着宝兄弟,鸳鸯,你快扶老太太到床上躺着,赖大家的,快叫你男人拿了老太太的贴子去请太医,平儿,你去叫宝兄弟的奶哥哥小厮们过来,好歹将宝兄弟抬到碧纱橱里。其他人都到里面回避。”
贾母听了凤姐的安排,忍着疼直点头道:“快照琏儿媳妇吩咐的去做。”
一时丫头们散开了,宝玉的痛苦果然减轻了许多,都能自己坐起来了,贾母见宝玉冠折袜散衣衫凌乱的,那满月般的脸上满是灰垢,又心疼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又要上前去拉宝玉,那知她只往前走了两三步,宝玉便又抱着头大叫起来,直囔着“疼,疼……”
贾母唬了一大跳,忙往后退了几步,宝玉方觉得没那么疼了。凤姐好似更明白一些,她忙上前扶着贾母说道:“老祖宗,您快去歇着吧,宝兄弟这病发的古怪,好似我们身上有什么冲撞了他,不如等小厮们进来再试试,若是小厮们上前宝兄弟不碍,也好让他们伺候宝兄弟歇着,等太医来了再诊治。”
贾母想想也是,只能没奈何的看了着宝玉,心疼的说道:“琏儿媳妇,你好生照看着。”凤姐自是爽快的应了,贾母确实也觉得身上疼的厉害,便让丫头们扶着进了里间,在榻上歪着等候太医。
少时宝玉的长随李贵小厮茗烟锄药扫红墨雨引泉扫花挑云伴鹤等人被传了进来,果然他们接近宝玉,宝玉便安稳无事,再没叫唤疼。因此凤姐只在里间传令,让李贵带人将宝玉抬到碧纱橱里,并将宝玉所有的丫头都撤了,只留小厮们伺候。只惊得袭人麝月等丫环彻底乱了心思,若是凤凰蛋儿似的宝二爷从此不能接近丫环们,她们这一生的念想岂不是全都完了。
贾母细听了外面的动静,只皱眉问凤姐道:“琏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玉好好儿的怎么忽然不能见女人了?”
凤姐又不是大夫,自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得回道:“孙子媳妇也不清楚,只是瞧着刚才大家围着宝兄弟,宝兄弟便极为痛苦,这才大胆猜测了,兴许换了小厮们宝兄弟能好受些,也只是无法之中试试的念头,不想却让孙子媳妇蒙对了,老太太您千万别着急上火,太医一会子就来了,只请太医诊了脉一切都清楚了。方才宝兄弟无意冲撞了老祖宗,不知老祖宗这会子好些了没有?”
贾母点点头,她略动了动身子,不想牵着被宝玉踹着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活了这大半辈子,贾母还是头一回吃这样的亏。
荣国府里的情形很快便被安插在贾家的内线报到九阿哥胤禟处,胤禟听到那荣国府竟然存心欺负林石,只气得大发雷霆,那娇花般的玉容上泛着一丝狠厉,只沉声问道:“请了谁去瞧病?”
小太监来喜忙上前说道:“回爷的话,听说请的是太医院的王太医,奴才仿佛听谁说起来,那王太医与贾家是世交,平日贾家有人生病都是请他的。”
胤禟点了点头道:“打发人盯紧了王太医。一有消息立刻来回。”
来喜应了一声自去安排,来喜和四喜是宜妃特意为胤禟选的,最是机灵能干,都出身于宜妃娘家门下的包衣,自然对胤禟死心踏地的忠诚,是胤禟面前头一等得力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子,胤禟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四喜子,伺候爷换便服,爷要出门。”四喜子乖巧的应了一声,飞快拿来一套便服,正是前几日去林府里穿过的,胤禟点了点头,这四喜子就是会揣摩他的心意,胤禟因着那日与黛玉的约定,连带着最喜欢这一身天水蓝暗绣如意云纹的蜀锦便服和那件紫貂里出风毛的大斗篷。
换好了衣裳胤禟便要出门,却见胤俄不请自来,大咧咧的走到房中,高声囔道:“九哥,好气闷!”腊月里各种活动多了起来,康熙便免了皇阿哥们的功课,只说是给他们放假,等过了正月十五才开课,胤俄又是那种不顾天不顾地的莽撞性子,且又年纪尚小,因此有什么差事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只闲了两三日,把个胤俄闷的快发疯了,整日里到处乱蹿,挨个兄弟的搅扰。
胤禟眼神一暗,老十这一来,他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出宫了,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打发了老十才行。胤禟心念一转,便笑道:“十弟,若是有人欺负了小石头,你会怎么办?”
胤俄双眼一瞪大叫道:“什么,九哥你说有什么敢欺负小石头?是谁,谁有这么大的狗胆?九哥你只告诉我,瞧我不活扒了他的皮!哼,我十阿哥的兄弟也是能欺负的。”
胤禟就知道胤俄会是这种反应,因此也不说话,只是淡笑,胤俄后知后觉,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又跳着脚的大叫道:“九哥,小石头到京城来了?他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你如何不告诉我?”
胤禟叹了口气,拉着胤俄坐下来说道:“十弟,笨死你算了,你也不想一想,皇阿玛招先生进京,先生能不派人先打点住处,林家上下除了小石头,还有谁能办这差事?因此我便去林府旧宅走了一趟,果然打听着小石头就要到京城了,我还想着他到了京城就约上兄弟一起去瞧他,不成想那荣国府竟先一步得了消息,小石头刚到京城,他们不等小石头缓口气儿,就把他叫到荣国府去了,我恍忽听着那荣国府对小石头很是不尊重,竟连皇阿玛将小石头封为安平侯,她们也不看在眼中。他们府里的贾宝玉还要强抢小石头的四个丫头,十弟你也知道,那几个丫头可是玉儿妹妹怕下人伺候不好小石头,特意拔给小石头的,正经说起来,她们四个可是玉儿妹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