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点了点头,将贾环交给丫环照看,走到王氏面前,狠狠的瞪着她,王氏先前都是高高在上,心里自是看不起赵姨娘,虽然已经在她手里吃了几回亏,可还是没学乖。仍是不服气的瞪了回来。赵姨娘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忽然扬起手,劈手便甩了王氏一记响亮的耳光。那这一个多月才养起来的尖指甲在王氏脸上狠狠的一勾,便勾出两道血口子,疼得王氏倒抽冷气。只捂着脸怒视赵姨娘,赵姨娘反手又甩了一记耳光,劈头骂道:“贱人,你好大的狗胆,连主子爷也敢算计!”
骂完之后赵姨娘只看向贾政说道:“老爷,平日里她对我如何我不计较,可是她算计环儿,我决不答应,环儿自出生以来,便受着她的压制,如今老天有眼,这贱人的恶行大白于天下,环儿才有两天好日子过,可这贱人还想着加害环儿,求老爷为环儿做主。”
贾政恨恨的瞪着王氏,冷声道:“这贱人交给你管教,只留她一条贱命便是。”
王氏大惊,扑上前抱着贾政的腿大叫道:“老爷,你全不念夫妻之情么,好歹看在去了的珠儿,在宫里的元丫头和宝玉的份上,老爷,开恩哪!”
提起贾珠,贾政心里亦是一酸,贾珠是他最得意的孩子,却是个没有寿数的,早夭了。而元春,自进了宫,便再不得见的。宝玉,哼,就是宝玉这个孽根祸胎,若是没有他,自己如何能贬了官,落到这般田地,思及此,贾政的心又狠了起来,只提起一脚将王氏踹开,怒冲冲的走了。
赵姨娘瞧着王氏冷笑,大声道:“来人,将王氏押到夹巷去,垫上碎瓷瓦子先跪上两个时辰再说。”王氏一听便浑身颤慄,那夹巷是最抽风不见日头的地方,不要说跪,只在那里站上一刻,便能浑身冻透了,当日赵姨娘生完贾环刚出月子,王氏便找了个借口寻了个错处,罚赵姨娘在夹巷里跪碎瓷瓦子,当时正是腊月里,只跪了半个时辰赵姨娘便昏了过去,也不只是谁偷偷告诉贾政,贾政才赶过救了赵姨娘一条小命。眼下赵姨娘有样学样,王氏知道这一回自己是大难临头,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两个婆子将王氏架到夹巷之中,将她按倒在碎瓷瓦片上,尖钻的瓷碴子刺破衣裳,直扎入两膝两腿,王氏啊的大叫一声,一个婆子手快,立刻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到她的口中,王氏再也叫不出声了。
赵姨娘命人搬出一张乌木大圈椅,只在太阳地里坐着,早春二月的阳光并不强烈,照得人还是很舒服的。小丫头们又抬出一张小几,几上放着各色精细点心,都是赵姨娘从前压根儿吃不着的。赵姨娘只慢悠悠的喝着茶吃着点心,贾环已经没事了,只在地下跑着玩,两个小丫头正陪着他做游戏。
晒了一会子太阳,赵姨娘上了困意,打了个哈欠,然后吩咐道:“你们瞧准了,两个时辰一刻儿也不能少,若是谁敢弄鬼儿,那便陪这贱人一起跪着。”众婆子们忙答应着,赵姨娘方才牵了贾环的手往屋里去了。
王氏在夹巷子里受罪,她爱若珍宝的贾宝玉却毫不知情,只拉着袭人的手夹缠个不清。非要吃袭人口上的胭脂,虽然被贾政狠狠打了一顿,可是宝玉还没改了他的坏毛病。而袭人自从贾宝玉被贬为庶民,那做姨娘的心思便淡了,做一个永世不得出头的庶人的姨娘,这实在不是一个有前途的职业。不独袭人如此,宝玉房中的其他丫头也都有这样的想法,因此都远着宝玉,诸事都不上心,宝玉先时只能趴在床上养伤,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已经能扶着手杖在屋子里走几步,这心思也多了起来。
“二爷,老太太吩咐了,不许我们太近着您,您快好好歇着,奴婢去瞧瞧药得了没有!”袭人好歹挣脱了宝拉她的手,忙忙出了屋子。在日头下长出了口气,想着得尽快回家去一趟,同老娘哥哥说说,让他们想法子赎出自己,不管怎么说,这二年她偷偷拿回来的金银物事也不少,少说也有一千多两,家里的境况也好了,将来风风光光的嫁了人,好歹也能做正房奶奶。
袭人正站在院子里想心事,忽然瞥见赖大家的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走进来,袭人心中暗觉奇怪,荣国府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喜事?便开口叫道:“赖大娘……”
赖大家的回头一瞧是袭人在叫自己,便拐了个弯走向袭人这边,袭人笑着说道:“大娘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赖大家的喜滋滋的说道:“袭人,咱们府里有喜事啦!”
袭人不解的问道:“赖大娘,府里有什么喜事?”
赖大家的笑道:“咱们府里的大姑娘承了太子的宠,你说这可不是喜事么?”
袭人心头一跳,忙笑道:“真真是大喜事,大娘,您这是给老太太报喜去?”
赖大家的笑道:“可不是呢,才我们当家的听他一个宫里的朋友说了这个喜信儿,便打发我来给老太太了喜,袭人,我不和你说了,得赶着向老太太讨喜钱去。”说完便笑呵呵一阵风儿似的走开了。
袭人立刻回了房,对宝玉复又温柔起来,刚才也是巧了,除了袭人,其他的小丫头们都偷懒跑出去玩了,而赖大娘在院子里说话,离宝玉的房间又远,所以宝玉也不曾听到,因此见袭人又柔顺起来,肯让他吃胭脂了,宝玉欢喜异常,从此越发看重袭人了。
“给老太太道喜……”赖大家的人没到,声音先传到了上房之中,贾母正没精打彩的歪着,听了赖大家的声音也没当回事,只淡淡道:“鸳鸯,去问问什么事,只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个什么样子。”
鸳鸯快步走出去,低声问道:“赖大娘,是什么喜事让您在老太太这儿大叫大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