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枭跟上她,想了想,轻声说:“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同胞兄妹尚且反目,何况你们非一母所生,又在帝王之家。”
“你懂什么?谁告诉你我难过了?”凰婉清一边流泪一边厉声喝断他的话。
瑜枭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突然翻脸,无奈的耸耸肩:“我也是好心安慰你哎,你不要太过分了!”
“安慰?你是他跟前的走狗,怎么会懂人心?”凰婉清直直的盯着他,冷声道。
瑜枭难堪的垂下了头,在她对面坐下来,静静的不再吭声,凰婉清冷哼一声不再看他,把目光调到一旁。
随后跟来的月儿看到他们相处的不错,就放心的退到了一边,这毕竟是公主的私事,而且是不能告诉老爷的私事。如果让老爷知道了公主的嫁妆其实是被皇上安排人劫的,那公主往后就更难在古家立足了。
阳光暖暖,园中百花盛开,空气中蕴含着花香,偶尔有怡人的微风吹过,满园花草悉索有声。午后的时光突然变得静谧起来,没有人打扰寂寞冷清的迎凰楼,正好给了他们一起沉默的机会。
过了今天,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很难拥有吧,瑜枭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儿,而这个意外的想法令他突然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偷偷抬眼看看她,对面的凰婉清早已冷静下来,微闭着眼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弯弯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细腻白皙的肌肤,美丽的脖劲下露出漂亮的美人骨,瑜枭看着那道美人骨,突然心生怜惜,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瘦了这么多,她在古家一定不好过吧?
瑜枭正发着呆,凰婉清突然睁开眼,瞪着他道:“看着我干什么?”
“呃,没什么,就担心你而已!”似乎是被人发现了偷窥,瑜枭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眼尖的凰婉清也察觉到了他的失态,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叹一口气,靠进椅里轻声说:“你走吧!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你不怪我?”瑜枭吃惊的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走运。
“这件事是他的预谋,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凰婉清轻声说,语气恢复了平静她一直是坚忍在女子——宫中的女子,又有几个不是坚忍的呢?
瑜枭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亡羊补牢又有什么意思?可是她轻易的原谅了他,倒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好像欠了别人恩惠一样的难受。
凰婉清不知他的心理变化,奇怪的张开眼,问:“咦,你怎么还不走?”
瑜枭无语。
凰婉清关切的问:“是不是外面有你的仇家?”
瑜枭摇摇头,静静的看着她。
“难道是伤势过重无法成行?可是我不懂得医术,要不我给你钱去找大夫好了!”凰婉清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正想安排月儿去取她的私房钱,瑜枭突然站了起来,立在她面前,然后单膝跪了下去:“请你原谅我的鲁莽,十天内我瑜枭会为公主被上嫁妆的。”
“嫁妆?不必了,你哪来那么多钱,再说我也用不着了,一个妾而已,需要什么嫁妆?”凰婉清闻言自嘲的笑了起来。
妾?公主为妾?瑜枭意外的再次张大了嘴,然后又在她的瞪视下赶紧闭上,唉,一遇到她他瑜枭大侠就老失态,丢人啊!
话说到此,凰婉清也惊异自己怎么把这等丢人的事也说了出来,深知言多必失,闭上眼开始假寐,不想再对他吐露自己的心声,难保他不是皇兄派来看她笑话的。
聪明的瑜枭当然知道她的顾忌,讷讷的站起来身来,准备离开。毕竟她已经沦落成妾,要再让古家人发现她屋里藏了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还会怎么对待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紫玉诀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瑜枭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带了这个来找我!”
然后就纵身一跃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直到没了响动,凰婉清才慢慢的睁开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花园,最后把目光聚集在面前的那块紫玉诀上,那是一块上好的紫玉!在宫中识宝无数的凰婉清一眼就认出此物非凡。
此玉温润细腻,水色剔透,用镂刻的办法刻了复杂的花纹,蝙蝠、灵芝等代表福寿如意的图案一应占全,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中间还刻了一个隐约的枭字。看来这玉对他有不同的意义,他愿意留下它,一定是愿意帮助她的。
一直躲在远处偷看的月儿看到瑜枭离开,松了一口气,回屋里捧了香茶笑着向凰婉清走来。凰婉清急忙把紫玉诀收到怀中,波澜不惊的从月儿手中接了茶来喝着,心里对他没了恨意。
此时的她收玉,纯粹只是收下他的歉意,完全没有料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还真用得上这块信物。
时光就在凰婉清刻意回避古家人的间隙滑过,转眼已是五月,几乎没有人再记得古家还有个媳妇住在偏僻的迎凰楼。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沉寂下来,凰婉清已经不再是昔日骄横的华阳公主,一心一意的等待二皇兄来解救她,性情逐渐温婉起来,连月儿也惊讶于她改变。或者说,她从来都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公主,只是被某些有心人妖魔化了,否则她何以得到先皇的万般宠爱呢?
午后,凰婉清照例搬了摇椅坐到亭中午睡,月儿贴心的为她盖上一床薄毯。阳光暖暖,微风习习,凰婉清睡得正香,一阵意外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迎凰楼已经很久没被人打扰了。
月儿也觉得奇怪,开了门,看到刘景绣语笑嫣然的站在门外,忙福了一福:“大夫人!”
“公主近来可好?”刘景绣问着用目光看向园中,如愿觅到凰婉清的影子,月余不见,她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