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殇倏地把方向盘一打,车子唰一声停在路边。
我捂住胸口,惊魂甫定。
邪魅阴柔的俊脸在面前逐渐放大,近得我能把他均匀细织的漂亮长睫毛一根一根数清楚。我别开脸,企图拉开一些距离,他却先一步扯住我的手腕,丹凤眼狠狠地瞪着我。
“你,你瞪什么呀?比眼睛大?”我不甘示弱,回瞪他。
“不要做一个没出息的女人。总是想着不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而像寄生虫一样靠男人养活,你难道从不觉得羞耻?如果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人安排,那么就自己安排好!”
历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冷峻至极,似乎还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很野性,也很危险。
“我爱做怎样的一个女人是我的事,你好像没那个资格来管我吧,历大明星。”这人难道又神经错乱了?就像李嫣姐说的那样,偶尔会不正常。
我看他不正常的次数远远多于正常的次数,应该说偶尔会正常才准确。
历殇重新发动车子,一言不发,脸色黑得像瘟神。
我也懒得搭理他。
偏偏车道就像是便秘一样,堵成一条长龙,我和他两个人都把自己的口堵得紧紧的,打死不主动跟对方说上一句话。
这种冷僵的状况,到了李嫣家还是没能改善。
“大美女回国荼毒台湾的男性同胞来啦!”李嫣姐打趣道。
我还没回答,就看到历殇那家伙很没风度地下车,把我的行李丢在地上,在我下车后,开着车子逃命似的飞奔离开。
李嫣姐也懵了。“这家伙吃错药了?今天还挺高兴的样子,毛遂自荐争着要去接机,怎么回来就一副踩了大便的臭脸?”
我扮无辜,撇清干系。
“我第一眼看见他,他就是这副讨债的表情。”
历殇这个人就像一阵阴晴不定的风,随时可能把你刮到东南西北去,善变得像是日本的天气,一天之内就把四季的气候都补全了。
“素素,你头发长了些,更好看了。依姐看,以后生了宝宝,干脆就留一头长发,一定美得冒泡。”李嫣帮我把行李拖进屋。
我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她在花莲的房子先让给我住,等我找到地方后,才搬出这里。因为不放心我一个孕妇在这边住,她又在附近的家政请了一个当地的老保姆照顾我。
“翠姨人很好,又是本地人,带过几个孙子,对照顾孕妇和孩子都很有经验。有她照顾你,我也不用担心。要不你一直住这里好了,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这边空气好,活动的地方也多,小宝宝在这里成长一定会很幸福。”
真的可以幸福……吗?
对,即使自己不幸福,我也要让宝宝们幸福。
李嫣姐性子爽朗,有一句说一句,很快收拾得差不多,她因为有急事,又得赶紧到台北那边去。
“谢谢你,李嫣姐。”如果不是她,我恐怕还在地狱里挣扎。有了她的帮助,我才算逃出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别说傻气的话。”
李嫣姐上了车,把头探出窗外,又似记起什么对我说:“阿殇他如果过来的话,你也不要太招惹他。那小子,连我也管不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惹祸。记住,你以后叫李妩,不是叫苏素素。如果想要摆脱以前的一切,你必须催眠自己,苏素素已经死了,你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见我慎重地点点头,李嫣才开车离去。
目送李嫣姐的车子走后,我在门外站了站。做了一早上飞机,倒一点也不觉得累,于是决定到附近熟悉一下环境。
花莲这边的空气是很好的,也没有市中心那么多高楼大厦,来往的交通工具也比较少,在郊区的话,宁静得跟乡下一样。
肚子一天一天胀大得像圆圆的大皮球,我走了没多久,就觉得腰酸腿疼。坐在长长的竹条椅上休息,冬日的阳光很白,照在脸上还是觉得有点冷。
我拉了拉肩上的针织披肩,裹住自己,继续往前走。
小道上种着木棉花树,多多开着红艳艳的,分外多姿。只不过,冷风一阵,又会吹下几朵,落在地上,枯萎。
像是被迷住了一般,我不知不觉沿着小道走了很远,直到天色黯沉下来,我才想起我还要回去。
不能,像在大海里面那样,绝望得不回头啊。
肚子里有了新生命,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就算绝望,也要充满希望地面对生活。人,不都是为了别人而活吗。
苏素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呢。
他的话徘徊在耳畔,仿佛,离开他只不过是昨天的事。
现在,我又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一片天空的空气。这个想法,让我稍微安心了点。可是,为什么要安心?我已经不能像以往那样靠近他。
我回头,往来时的路走去。
天越来越黑了,冷风吹在我的脸上,一阵刺痛。我闭着眼,顶着风往前方走,途中又走错几次路,回到李嫣借我住的房子时,赫然晚上九点整。
门口站着一个冰雕似的人影,我假装看不见,想绕过他进屋。
“终于舍得回来了吗?”历殇一张俊脸陷在黑夜中,阴影打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森又冷肃。
没有人称,没有姓名,所以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绕过他,手伸出去正要开门,突然手掌一痛,令我不得不恼恨地看着那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我的事永远轮不到你来管!”
历殇一把抱住我,我挣扎着,发现他身上的体温比我的手还要冰冷。
“阿妩,你以后就叫阿妩,不再是苏素素,不再是她。”历殇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把我紧紧地锁在他怀中。
我莫名其妙,问:“你是不是最近接了新片子,刚好女主角是个孕妇,所以你跑来跟我对台词了?”
“不是。”历殇竟然肯乖乖回答,依然抱着我。“虽然我是一个戏子,但是在你面前,我永远不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