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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芦雪庭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众人拈阄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次各各开出。凤姐儿道:“既这么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都笑起来了,说:“这么更妙了。”宝钗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字,李纨又将题目讲给他听。凤姐儿想了半天,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了一句粗话,可是五个字的。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就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一夜的北风,我有一句,这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使得使不得,我就不管了。”众人听说,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写不尽的多少地步与后人。就是这句为首,稻香老农快写上,续下去。”凤姐儿和李婶娘、平儿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这里李纨就写了:

一夜北风紧,

自己联道:

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

香菱道:

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

探春道:

无心饰萎苗。价高村酿熟,

李绮道:

年稔府粱饶。葭动灰飞管,

李纹道:

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

岫烟道:

冻浦不生潮。易挂疏枝柳,

湘云道:

难堆破叶蕉。麝煤融宝鼎,

宝琴道:

绮袖笼金貂。光夺窗前镜,

黛玉道:

香料壁上椒。舒风仍故故,

宝玉道:

清梦转聊聊。何处梅花笛?

宝钗道:

谁家碧玉箫?鳌愁坤轴陷,

李纨笑道:“我替你们看热酒去罢。”宝钗命宝琴续联;只见湘云起来道:

龙斗阵云销。野岸回孤棹,

宝琴也笑道

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戌,

湘云那里肯让人?且别人也不如他敏捷,都看他扬眉挺身说道:

加絮念征徭。坳垤审夷险,

宝钗连声赞好,也便联道:

枝柯怕动摇。皑皑轻趁步,

黛玉忙联道:

剪剪舞随腰。苦茗成新赏,

一面说,一面推宝玉命他联。宝玉正看宝琴、宝钗、黛玉三人共战湘云,十分有趣,那里还顾得联诗?今见黛玉推他,方联道:

孤松订久要。泥鸿从印迹,

宝琴接着联道:

林斧或闻樵。伏象千峰凸,

湘云忙联道:

盘蛇一径遥。花缘经冷结,

宝钗和众人又都赞好,探春联道:

色岂畏霜凋。深院惊寒雀,

湘云正渴了,忙忙的吃茶,已被岫烟抢着联道:

空山泣老。阶墀随上下,

湘云忙丢了茶杯联道:

池水任浮漂。照耀临清晓,

黛玉忙联道:

缤纷入永宵。诚忘三尺冷,

湘云忙笑联道:

瑞释九重焦。僵卧谁相问,

宝琴也忙笑联道:

狂游客喜招。天机断缟带,

湘云又忙道:

海市失鲛绡。

黛玉不容他道出,接着便道:

寂寞封台榭,

湘云忙联道:

清贫怀箪瓢。

宝琴也不容情,也忙道:

烹茶水渐沸,

湘云见这般,自为得趣,又是笑,又忙联道:

煮酒叶难烧。

黛玉也笑道:

没帚山僧扫,

宝琴也笑道:

埋琴稚子挑。

湘云笑弯了腰,忙念了一句,众人问道:“到底说的是什么!”湘云道:

石楼闲睡鹤,

黛玉笑得握着胸口,高声嚷道:

锦暖亲猫。

宝琴也忙笑道:

月窟翻银浪,

湘云忙联道:

霞城隐赤标。

黛玉忙笑道:

沁梅香可嚼,

宝钗笑称:“好句!”也忙联道:

淋竹醉堪调。

宝琴也忙道:

或湿鸳鸯带,

湘云忙联道:

时凝翡翠翘。

黛玉又忙道:

无风仍脉脉,

宝琴又忙笑联道:

不雨亦潇潇。

湘云伏着,已笑软了。众人看他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黛玉还推他往下联,又道:“你也有才尽力穷之时!我听听,还有什么舌头嚼了?”湘云只伏在宝钗怀里笑个不住。宝钗推他起来,道:“你有本事,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我才服你。”湘云起身笑道:“我也不是作诗,竟是抢命呢!”众人笑道:“倒是你自己说罢。”探春早已料定没有自己联的了,便早写出来,因说:“还没收住呢。”李纹听了,接过来,便联了一句道:

欲志今朝乐,

李绮收了一句道:

凭诗祝舜尧。

李纨道:“够了够了。虽没全完了韵,腾挪的字,若生扭了,倒不好了。”说着大家来细细评论一回,独湘云的多,都笑道:“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劳。”李纨笑道:“逐句评去,却还一气,只是宝玉又落了第了。”宝玉笑道:“我原不会联句,只好担待我罢。”李纨笑道:“也没有社社担待的:又说‘韵险’了,又整误了,又‘不会联句’,今日必罚你。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我要折一技插在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如今罚你取一技来插着玩儿。”众人都道:“这罚的又雅又有趣。”宝玉也乐为,答应着就要走。湘云、黛玉一起说着:“外头冷得很,你且吃杯热酒再去。”于是湘云早热起壶酒来了,黛玉递了个大杯,满斟了一杯。湘云笑道:“你吃了我们这酒,要取不来,加倍罚你!”宝玉忙吃了一杯,冒雪而去。

李纨命人好好跟着,黛玉忙拦说:“不必,有了反不得了。”李纨点头道是,一面命丫鬟将一个美女耸肩瓶拿来,贮了水准备插梅。因又笑道:“回来该吟红梅了。”湘云忙道:“我先作一首。”宝钗笑道:“今日断不容你再作了,你都抢了去,别人都闲着也没趣。回来罚宝玉。他说不会联句,如今就叫他自己做去。”黛玉笑道:“这话很是。我还有主意,方才联句不够,莫若拣那联得少的人作红梅诗。”宝钗笑道:“这话极是。方才邢、李三位屈才,且又是客,琴儿和颦儿云儿抢了他们许多。我们一概都别作,只他们三人做才是。”李纨因说:“绮儿也不大会做,还是让琴妹妹罢。”宝钗只得依允。又道:“就用‘红梅花’三个字做韵,每人一首七言律。邢大妹妹做‘红’字,你们李大妹妹做‘梅’字,琴儿做‘花’字。”李纨道:“饶过宝玉去,我不服。”湘云忙道:“有个好题目命他做。”众人问:“何题?”湘云道:“命他就做‘访妙玉乞红梅’,岂不有趣?”众人听了,都说:“有趣!”一语未了,只见宝玉笑欣欣擎了一枝红梅进来。众丫鬟忙已接过,插入瓶内。众人都道:“来赏玩!”宝玉笑道:“你们如今赏罢,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神呢。”说着,探春早又递了一钟暖酒来,众丫鬟上来接了蓑笠掸雪。各人屋里丫鬟都添送衣裳来,袭人也遣人送了半旧的狐腋褂来。李纨命人将那蒸的大芋头盛了一盘,又将朱桔、黄橙、橄榄等物盛了两盘,命人带给袭人去。湘云且告诉宝玉方才的诗题,又催宝玉快做。宝玉道:“好姐姐好妹妹们,让我自己用韵罢,别限韵了。”众人都说:“随你做去罢。”一面说,一面大家看梅花。原来这一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枝纵横而出,约有二三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

谁知岫烟、李纹、宝琴三人都已吟成,各自写了出来。众人便依“红”“梅”“花”三字之序看去,写道:

赋得红梅花

邢岫烟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喜笑东风。

魂飞庚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李纹

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冻脸有痕皆是血,醉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

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宝琴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

闲庭曲槛无馀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

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众人看了,都笑着称赞了一回,又指末一首更好。宝玉见宝琴年纪最小,才又敏捷;黛玉、湘云二个斟了一小杯酒,都贺宝琴。宝钗笑道:“三首各有好处。你们两个天天捉弄厌了我,如今又捉弄他来了。”

李纨又问宝玉:“你可有了?”宝玉忙道:“我倒有了,才一看见这三首,又唬忘了。等我再想。”湘云听了,便拿了一支铜火箸击着手炉,笑道:“我击了,若鼓绝不成,又要罚的。”宝玉笑道:“我已有了。”黛玉提起笔来,笑道:“你念我写。”湘云便击了一下,笑道:“一鼓绝。”宝玉笑道:“有了,你写罢。”众人听他念道:

酒未开樽句未裁,

黛玉写了,摇头笑道:“起的平平。”湘云又道:“快着。”宝玉笑道:

寻春问腊到蓬莱。

黛玉、湘云都点头笑道:“有些意思了。”宝玉又道: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

黛玉写了,摇头说:“小巧而已。”湘云将手又敲了一下。宝玉笑道: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槎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黛玉写毕,湘云大家才评论时,只见几个丫鬟跑进来道:“老太太来了。”众人忙迎出来,大家又笑道:“怎么这等高兴!”说着,远远见贾母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鸳鸯、琥珀等五六个丫鬟,每人都是打着伞,拥轿而来。李纨等忙往上迎。贾母命人止住,说:“只站在那里就是了。”来至跟前,贾母笑道:“我瞒着你太太和凤丫头来了。大雪地下,我坐着这个无妨,没的叫他娘儿们踩雪吗。”众人忙上前来接斗篷,搀扶着,一面答应着。

贾母来至室中,先笑道:“好俊梅花!你们也会乐,我也不饶你们!”说着,李纨早命人拿了一个大狼皮褥子来,铺在当中。贾母坐了,因笑道:“你们只管照旧玩笑吃喝。我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抹了一会牌,想起你们来了,我也来凑个趣儿。”李纨早又捧过手炉来。探春另拿了一副杯箸来,亲自斟了暖酒奉给贾母。贾母便饮了一口,问:“那个盘子是什么东西?”众人忙捧了过来回说:“是糟鹌鹑。”贾母道:“这倒罢了,撕一点子腿儿来。”李纨忙答应了,要水洗手,亲自来撕。贾母道:“你们仍旧坐下说笑,我听着才喜欢。”又命李纨:“你也只管坐下,就如同我没来的一样才好,不然我就走了。”众人听了,方才依次坐下,只李纨挪到尽下边。贾母因问:“你们作什么玩呢?”众人便说:“做诗呢。”贾母道:“有做诗的,不知做些灯谜儿,大家正月里好玩。”众人答应。说笑了一会,贾母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仔细着了凉。倒是你四妹妹那里暖和,我们到那里瞧瞧他的画儿,赶年可能有了不能。”众人笑道:“那里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阳才有呢。”贾母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

说着,仍坐了竹椅轿,大家围随,过了藕香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是过街门,门楼上里外都嵌着石头匾。如今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来至堂中,进了向南的正门,贾母下了轿,惜春已接出来了。从里面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房,厦檐下挂着“暖香坞”的匾,早有几个人打起猩红毡帘,已觉暖气拂脸。大家进入屋里,贾母并不归坐,只问惜春:“画到那里了?”惜春因笑回:“天气寒冷了,胶性都凝涩不润,画了恐不好看,故此收起来了。”贾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别脱懒儿,快拿出来给我快画。”一语未了,忽见凤姐披着紫羯绒褂笑嘻嘻的来了,口内说道:“老祖宗今儿也不告诉人,私自就来了,叫我好找!”贾母见他来了,心中喜欢,道:“我怕你冻着,所以不许人告诉你去。你真是个小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论礼,孝敬也不在这上头。”凤姐儿笑道:“我那里是孝敬的心找了来呢?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里,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他又不肯叫我找到园里来。我正疑惑,忽然又来了两个姑子,我心里才明白了,那姑子必是来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银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债来了。我赶忙问了那姑子,果然不错。我才就把年例给了他们去了。这会子老祖宗的债主儿已去了,不用躲着了。已预备下稀嫩的野鸡,请用晚饭去罢,再迟一回就老了。”

他一行说,众人一行笑。凤姐儿也不等贾母说话,便命人抬过轿来。贾母笑着挽了凤姐儿的手,仍上了轿,带着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背后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怪道少了两个,他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雪坡儿上,配上他这个人物儿,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艳雪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一语未了,只见宝琴身后又转出一个穿大红猩猩毡的人来。贾母道:“那又是那个女孩儿?”众人笑道:“我们都在这里,那是宝玉。”贾母笑道:“我的眼越发花了。”说话之间,来至跟前,可不是宝玉和宝琴两个?宝玉笑向宝钗、黛玉等道:“我才又到了栊翠庵,妙玉竟每人送你们一枝梅花,我已经打发人送去了。”众人都笑说:“多谢你费心。”

说话之间,已出了园门,来至贾母房中。吃毕饭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忽见薛姨妈也来了,说:“好大雪,一日也没过来望候老太太。今日老太太倒不高兴?正该赏雪才是。”贾母笑道:“何曾不高兴了!我找了他们姐妹去玩了一会子。”薛姨妈笑道:“昨儿晚上我原想着今日要和我们姨太太借一天园子,摆两桌粗酒,请老太太赏雪的;又见老太太安歇的早,我听见宝儿说:‘老太太心里不大爽。’因此如今也不敢惊动。早知如此,我竟该请了才是呢。”贾母笑道:“这才是十月,是头场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着呢,再破费姨太太不迟。”薛姨妈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凤姐儿笑道:“姨妈怎么忘了,如今现秤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着,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姨妈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贾母笑道:“既这么说,姨太太给他五十两银子收着,我和他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心里不爽,混过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凤姐倒得实惠呢。”凤姐将手一拍,笑道:“妙极!这和我的主意一样。”众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呸!没脸的,就顺着竿子爬上来了!你不说:姨太太是客,在咱们家受屈,我们该请姨太太才是,那里有破费姨太太的理?不这么说呢,还有脸先要五十两银子,真不害臊。”凤姐笑道:“我们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试一试姨妈,要松呢,拿出五十两来,就和我分;这会子估量着不中用了,翻过来拿我做法子,说出这些大方话来。如今我也不和姨妈要银子了,我竟替姨妈出银子,治了酒,请老太太吃了,我另外再封五十两银子孝敬老祖宗,算是罚我个包揽闲事,这可好不好?”话未说完,众人都笑倒在炕上。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给他求配。薛姨妈心中因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说明,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了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亲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了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到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如今他母亲又是痰症。”凤姐儿也不等说完,使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管。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有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的意思,听见已有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家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次日雪晴。饭后,贾母又吩咐惜春:“不管冷暖,你要画去;赶到年下,十分不能,就罢了。第一要紧把昨儿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惜春听了,虽是为难的事,就应了。一时众人都来看他如何画。惜春只是出神。李纨因笑向众人道:“让他自己想去,咱们且说话儿。昨儿老太太只叫做灯谜儿,回到家和绮儿纹儿睡不着,我就编了两个《四书》的。他两个每人也编了两个。”众人听了,都笑道:“这倒该做的。先说了,我们猜猜。”李纨笑道:“‘观音未有世家传’,打《四书》一句。”湘云接着就说道:“‘在止于至善’。”宝钗笑道:“你也想一想‘世家传’三个字的意思再猜。”李纨笑逼:“再想。”黛玉笑道:“我猜罢。可是‘虽善无征’?”众人都笑道:“这句是了。”李纨又道:“‘一池青草草何名’。”湘云又忙道:“这一定是‘蒲芦也’,再不是不成?”李纨笑道:“这难为你猜。纹儿的是‘水向石边流出冷’,打一古人名。”探春笑着问道:“可是山涛?”李纨道:“是。”李纨又道:“绮儿是个‘萤’字,打一个字。”众人猜了半日,宝琴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的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

宝钗道:“这些虽好,不合老太太的意。不如做些浅近的物儿,大家雅俗共赏才好。”众人都道:“也要做些浅近的俗物才是。”湘云想了一想,笑道:“我编了一支《点绛唇》,却真是个俗物,你们猜猜。”说着,便念道:

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众人都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着了,必定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正是这个了。”众人道:“前头都好,末后一句怎么样解?”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说:“偏他编个谜儿也是刁钻古怪的。”

李纨道:“昨日姨妈说,琴妹妹见得世面多,走的道路也多,你正该编谜儿。况且你的诗又好,为什么不编几个儿我们猜一猜?”宝琴听了,点头含笑,自去寻思。宝钗也有一个,念道:

镂檀镌梓一层层,岂系良工堆砌成?

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

众人猜时,宝玉也有一个,念道:

天上人间两渺茫,琅节过谨提防。

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黛玉也有了一个,念道:

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

主人指示风云动,鳌背三山独立名。

探春也有了一个,方欲念时,宝琴走来,笑道:“从小儿所走的地方的古迹不少,我也来挑了十个地方古迹,做了十首‘怀古诗’。诗虽粗鄙,却怀往事,又暗隐俗物十件,姐姐们请猜一猜。”众人听了,都说:“这倒巧,何不写出来大家一看?”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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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灵大陆,强者为尊,灵力幻力盛行,魔兽妖灵难求。穿越之前,她只是一个一心修炼的孤儿,穿越至此,还是刚出生的婴儿便遭遇追杀,身世成谜,明明想低调,无奈麻烦总是找上门。她虽懒散,却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有仇必报,方是正道,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风起云涌,天罚降世,九重天乱,创世神归。一切只是开始……“招来天罚的邪恶生灵,理当受地狱炎火灼烧,焚尽一切罪恶!”既然被认定为邪恶,那她就算翻天覆地也属应当!雾仙岛,睥睨世间万物?她偏要踩到脚下!大长老,一神之下万人之上?她照废不误!创世神,很了不起?她照样让他服服帖帖!“谁若敢伤她,本尊定要这世间万物陪葬!”前世今生,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她。魔帝重回,万魔归一。神魔之争,延续万年,由她重启,是否能由她结束?【片段一】小妖兽突然觉得自己也该表白一番,于是乎:“若若,从你四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哦,要不怎么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呢?”某人白眼一翻,毫不领情:“你那时候还是一颗蛋,想走也走不了!”【片段二】小妖兽越想越委屈,“若若,我的情敌好多,我给你数数,男人、女人、魔兽、妖灵……”某人满头黑线,“你可以直接说这世上一切生物都是你的情敌了,小妖,太夸张不好,做人要老实,做兽更要本分。”小妖兽眼泪汪汪,它哪有夸张,明明就是大实话!【一对一,无误会,无出轨,无互虐!】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模仿,谢绝借鉴!
  • 人生难题咨询手册

    人生难题咨询手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从幼年到成年一生总是有很多的难题困扰着我们,甚至让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方向,苦不堪言。当我们遇到人生一个又一个难题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去求助于别人吗?有的时候别人确实能给我们很大帮助,帮我们解决一些棘手难题。但是,更多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很多事情我们实在无法向别人开口,只能让自己默默承受。那么你就让这些难题一直困扰着自己吗?你就不想得到更好的解决吗?也许你会问到底该怎么办呢?答案是:问人不如问己,求人不如求己。本书为各个年龄段的人所遇到的各类难题提供了解决之道。目的就是帮助这些人走出困惑,走出人生的误区,远离烦恼,更好地学习、工作和生活。
  • 丈夫很冷血

    丈夫很冷血

    在一个极其混乱的月夜!欧阳雪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让她后来痛不欲生的男人!短暂的相遇,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地极其彻底!多年以后!当她突然跑到他面前来,说什么那两个孩子是他的?在他来看,这两个孩子不只是麻烦的生物。更是两个祸胎!后来他终于证实和明白了那个女人,为什么死皮赖脸要他签收孩子的用意了!……是要他保护这两个小不点儿!……没错……是货真价实的保护!这俩小鬼的血和心脏很值钱!值钱到那个得了病快翘掉的国际军火头子为保命,亲自砸重金了。而那些想讨好他的人就都不择手段想弄到这两个小鬼!开玩笑……想从他手里抢东西?没门儿……尤其这两个麻烦生物还是他自己亲自造出来的……等等……搞没搞错?他为什么要承认?他是什么人?这样的事情他没遇到过?当他是小孩子?不过……很意外……这两个麻烦生物好像蛮懂事的。还会为他做饼干,烤蛋糕,放洗澡水……他是不是被收买了?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个一把病骨的女人的时候,却又那么…偶然间!在一次画展里,他看到了一幅画……飞舞的花瓣在两人之间飘散着,有一种怦然的心动似乎穿越了过去和现在。然后点燃了欧阳雪内心深处的悸动!清冷的雨丝飘洒着,带着古代的味道,交融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扑在了欧阳雪的脸上。他的眼波甚至没有任何改变,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画里的女子是欧阳雪,而那个和她擦肩而过的黑衣人好像自己!这样的情形他遇到过?&&&&&&&&&&&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混乱的!他必须要等那个该死的女人,不再动不动就吐血,时不时因为并发症住院,天天担心她会断气的时候。好好地,实实在在地和他谈谈才成!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傻瓜!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过混乱是混乱了点儿,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是他的!别人休想来动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