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晌午,日头到了最足的时候。尽管只是初夏,但炽热的阳光还是将池塘边上的树木照的有些垂头丧气。它们仿佛被热量蒸发了身上所有的水分,叶子都呈现着一种干枯的模样。
水塘中的小鱼再也不敢从水中跳出,唯恐在跳出水面的一瞬间被烤熟。水都是热的,波光粼粼像是火焰一般。
琴忆之坐在窗前发呆,昨夜的事情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尽管一夜没睡,现在也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的眼下有些黑眼圈,头发也有些散乱。
夏溪过来这边,试探着叫了琴忆之好几声,但是琴忆之却像是灵魂不在一般,对这边丝毫没有反应。夏溪把做好的点心放在屋子里面就出去收拾院子了,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点心一点也没有动,琴忆之也仿佛一尊雕像一般还是立在窗边。
夏溪有些担心,这样琴忆之会身体吃不消,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去找来了鸿轩。
鸿轩得知琴忆之一晚上没怎么睡觉,也没有动弹,赶忙赶过来看看情况。鸿轩进到院子这边的时候,琴忆之眨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鸿轩竟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两步,脚一下子踢在身后的桌子腿上,疼的她赶忙蹲下身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鸿轩见状,赶忙双手撑着窗户跳了进来,关切的察看琴忆之脚。琴忆之的脚有些泛红,但是并没有受什么伤。鸿轩似乎松了一口气,从怀里面掏出药瓶,轻轻洒了一些药粉在琴忆之的脚上。
琴忆之顿时感觉刚才还在火辣辣的脚,因为沾染了药粉变得有些凉意。她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望着鸿轩。
鸿轩小心翼翼收好药瓶,转头间正好对上琴忆之考究的眼神。他皱皱眉,不由得开口询问道:“为何这样看我?”
琴忆之抿抿嘴,声音如同梦呓一般传来道:“我都不知道你昨晚究竟是知不知道琴依美和李宏逸之间的事情,竟然想着来通知我。”
鸿轩微怔,低头思考了一下,道:“你在怀疑我吗?”
“不是怀疑你,只是害怕你。总觉得你对我们琴府了如指掌。”琴忆之叹息着站起身,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眼神中带着一丝颤抖。
鸿轩皱皱眉,自己昨晚明明是为了琴忆之好,结果到头来反而让琴忆之怀疑自己的为人,让他感觉到些许的心寒。他也站起身,但这一次并没有走到琴忆之身边。
两个人沉默着谁也不肯在开口,寂静在两个人之间放大,仿佛都要把二人吞没。
琴忆之感觉心有些闷,低着头满脑子一片空白。刚才鸿轩是默认了自己问的话了吗?那么为何鸿轩会知道琴依美同李宏逸会发生关系,还是说昨晚两人发生关系和他有关系?毕竟,琴依美再愚笨,也不会想着在自己房间中做这样的事情。
正在想着,鸿轩淡淡开口道:“其实昨晚本来和李宏逸躺在一起的应该是你。”
“什么?”琴忆之脸上带着些许惊讶。
鸿轩叹息道:“昨晚,我无意间看到琴忆之和李宏逸一起回来,神情神秘,就觉得两个人肯定又会计划什么,于是悄悄跟踪二人,结果得知了他们两个的计谋。昨晚琴依美想要给你在碗筷上下迷情药,之后让李宏逸进到你的房间同你发生关系。”
琴忆之微怔,看到鸿轩的脸上表情认真,并不像是说谎,不由得问道:“那为什么最后计划失败了?”
“因为我趁琴依美同你说话的时候,把你们两个的饭碗换了。”鸿轩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一般。
琴忆之惊讶的不知怎么说。这么说来鸿轩又救了自己一命,只是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这点她不得而知。如果说鸿轩是琴府的大夫,那么也应该帮助琴依美,但是他并没有。
“为什么?”琴忆之忍不住问出口。
鸿轩皱皱眉没有回答,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帮助琴忆之。这件事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不知为何,他想到琴忆之有可能会伤心,自己也会跟着心痛。
琴忆之见鸿轩不回答,也不想再刁难他。她需要时间静一静,不过也感激鸿轩,正是因为他的帮助,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同李宏逸的婚约。
“谢谢你。”琴忆之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
鸿轩摇摇头,说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琴忆之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夏溪进来通传说琴厚他们已经回来了,还要琴忆之过去商议什么事情。
琴忆之点点头,招呼夏溪去外面打盆水进来自己要洗漱,同样还婉言要鸿轩可以回去了。鸿轩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边。
琴忆之洗漱完毕后,衣服也没换,就去了琴厚的房间那边。
琴依美同戚夫人两个人已经回去休息,大概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对她们的打击太大,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琴厚也不想管她们,他告诉戚夫人好好管教琴依美,希望她不要再作出什么伤害琴忆之的事情。现在琴依美快要成为李宏逸的妾侍,自己也不好惩罚她,只能关她禁闭,当作惩罚。
他还很郑重的警告戚夫人,如果琴依美再得寸进尺,这一次自己也不会顾忌李家的颜面,直接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戚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哆哆嗦嗦离开。
她们两个前脚刚离开,琴忆之后脚就过来这边。她给琴厚请安之后,琴厚拉着她的手在房间里面坐下,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
琴忆之不知道为何琴厚会这样,想到今天他们去了李家,定然不会受李卫民的好脸,慌忙询问今天的情况。
琴厚轻描淡写说李卫民同意李宏逸和琴依美的婚约,并且让琴依美在两个月后作为妾侍过门。并且琴厚趁机提出了琴忆之同李宏逸婚约取消的事情,李卫民也表示赞同。
琴忆之这下有些放心下来,但是看到琴厚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有些关心询问他是不是在烦恼什么。
琴厚望着琴忆之,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女儿,这些时日在琴府真是委屈你了!”
琴忆之不知为何琴厚突然这样说,面上带着一丝惊讶。琴厚叹息,只得把今天李宏逸说的话告诉了琴忆之。
之前琴忆之就从鸿轩那里得知了一些大概,如今听来还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如果今天同李宏逸一起从床上醒过来的是自己,恐怕自己不得不嫁给李宏逸,还要忍受李家的欺凌。想来,自己是该找个机会去感激一下鸿轩。
琴厚握着琴忆之的手,浑身颤抖。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单纯善良的琴依美,竟然会想出这般恶毒的招数来对付琴忆之。
琴忆之回握住琴厚的手,安慰琴厚道:“父亲,不要担心,我不是没事吗?女儿福大命大,总是会想办法化解这些事情。”
“是父亲不好,没有注意到你身边的危机,以后不会了。”琴厚眼眶有些发红。琴忆之的母亲走的早,整个琴府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但自己每次都会保护不了琴忆之。
琴忆之心中有些感慨,轻笑着说自己并不在意,以后自己也会主意小心琴依美,不会中她的计谋了。
琴厚看着琴忆之如此大度,心中更加愧疚。他恨不得把家里面所有的好东西都给琴忆之。
琴忆之安慰了琴厚半晌,琴厚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起了从前,琴厚觉得过去琴忆之痴傻,也从来没有顾忌过她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幸好后来琴忆之恢复正常,并且把琴府的生意打理的如此井然有序,使得自己今天才能够理直气壮的站在李家面前提起解除婚约的事情,否则以后不知道还要被李家人牵着鼻子走多长时间。
琴忆之在一旁听着,安静的不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琴厚平时看上去软弱,其实内心也想要保护琴府的人,只是自己能力不足,才会经常身不由己。
父女二人很久没有谈话,一谈就到了天色暗下来。外面的太阳已经收起了最后的光辉,马上就要沉下山去。
琴厚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但是琴忆之却感觉到有些疲倦。
明日又要早起打理琴府的生意,况且昨夜她还没有好好休息。她打了个哈欠,不忍心打断琴厚的话。
琴厚见琴忆之似乎很疲倦,赶忙收起话,询问琴忆之是不是有些累了。
琴忆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还好,就是昨夜担心琴府的事情没有睡好。”
琴厚立刻站起身,道:“那就快去休息吧。是父亲不好,没有意识到你很疲倦了。等着下次有时间,咱们父女两人继续说说知心话。”
琴忆之点头表示赞同,对琴厚行礼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今天解决了一件一直压在琴忆之心中的事情,让琴忆之感觉到轻松不少。她知道,今夜今天自己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