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撒在池塘之中,光影流动。池中鱼游荡在光与影之间,如梦境般。此时琴声起,乐声流动的频率和月光几近同步,美妙动人。
琴忆之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席玄色长衣坐于树下的正是鸿轩。他把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随便盘腿而坐。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好像是在跳舞一般。
乐声随着他的指尖流出,好像能够把这黑暗完全隔开。
琴忆之有些微微发怔,不知为何,自己的情绪在琴声的波动下竟然稍稍缓解。她站起身,不由得向着鸿轩走去。
鸿轩听到了琴忆之的脚步声,手中弹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只是抬头望向她。琴忆之的脚步稍微停顿一下,随后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鸿轩轻笑,手指在琴弦上下拨动,换了一首比较轻快的曲子。琴忆之提着裙子在鸿轩身旁蹲下,闭上眼睛默默聆听。她觉得古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每次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琴声总会感觉情绪缓和下来。
偶尔风吹过,卷起两人的衣角纠缠在一起,如同两个恋恋不舍的恋人一般,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一曲弹奏完毕,鸿轩望向琴忆之,温柔道:“我看你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琴忆之心情淡淡,大概是刚才那乐声的关系。她点点头,开口道:“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
鸿轩蹙眉道:“是关于琴府和李家娃娃亲的事情吗?”
“是,今天家族会议上面讨论了关于琴府和李家婚约的事情,很多人都不同意取消。”琴忆之叹气道。
鸿轩疑惑问琴忆之的原因,毕竟他之前也稍微听说了一些关于李家打压琴府的事情,知道这件婚事根本就是利益交换,两家最后肯定会为此时撕破脸。早一点解除婚约,说不定对于两家的损害还少一些。
琴忆之把家族大会上面说的话给鸿轩说了一遍,说她也知道两家利益不能因为自己损害,可是她觉得婚约必须取消,她不想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鸿轩听着琴忆之的话,心中有些动容。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说想要自己掌握命运。大多数女子都是觉得自己嫁给一个家室比较好的男子就可以衣食无忧。想要自己掌控自己幸福的少之又少。
她的思想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好像并不是来自于这边的。
鸿轩的心不由得又跳动加快,手指不由得攥紧,一种想要保护琴忆之的冲动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琴忆之并不知道鸿轩在想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裙。这件长裙是用最好的蜀绣,是多少大户小姐都想要拥有的,但是琴忆之却觉得这就像是一个金丝鸟笼一般,虽然看上去华丽,但是想要逃离是不可能。
鸿轩抬起手来拍了一下琴忆之的背,柔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会有转机。”
琴忆之抿着嘴,想到之前自己在家族当中受尽欺负,到现在能够说话举足轻重,也是一种转机。她觉得只要自己沉下心来多想想办法,说不定最后真的会出现转机。
想到这里,琴忆之有些打起精神来。她从地上站起来,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指着鸿轩的琴道:“你能不能教给我弹琴?”
琴忆之说话跳跃性有些大,让鸿轩有些发怔。琴忆之望着鸿轩,眼神中带着丝丝坚定。鸿轩低下头踌躇一下,道:“可以,我教给你弹琴。”
鸿轩说着,把古琴靠近了琴忆之一些,让琴忆之试着把手放在琴弦上面弹奏一下。琴忆之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勾起琴弦,一阵乐声便从她的指尖流出。
鸿轩笑眯眯的按住琴忆之的手指,让她跟着自己的手势弹琴。琴忆之慢慢跟着鸿轩弹奏,不一会儿竟然能够弹奏出一首能够连贯起来的曲子了!
琴忆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鸿轩,鸿轩则是一脸得意,似乎在说没有他教不会的人。
鸿轩说琴忆之是初学者,只要随便学一首曲子就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弹奏曲子来舒解心中郁闷。
琴忆之点点头,不由得又问道:“你经常弹奏曲子,是因为心中有什么郁闷吗?”
鸿轩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道:“我心中的郁闷很多,所以经常弹奏曲子。只是今天我弹奏曲子,是因为看到你好像心情很不好。”
琴忆之脸颊有些泛红,低着头询问鸿轩为何心情郁闷,自己是不是能够解决。鸿轩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来这边的目的是寻找奇麟果,于是不慌不忙:“我一直想要找寻一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很神秘,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什么东西?”
“一个红色的像是果实一样的东西,并且只要手触碰,它就会散发出迷人的香气。”鸿轩淡淡道,抬起眼睛来瞄着琴忆之,观察琴忆之的表情。
琴忆之咬了一下嘴唇,好像在回想自己是不是见过这种东西。她总感觉在记忆深处,是存在过这么一个东西,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地方见过了。
鸿轩耐心等待,琴忆之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无奈的摇头道:“这个东西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办法帮你寻找。”
鸿轩瞪大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之前他的手下明明打听到了这个奇麟果被琴忆之带走,为何现在琴忆之又说没有见过?难道是之前按掉下水塘之后失忆了?
他满脑子疑问,琴忆之也是好像隐瞒着什么一般。他没有办法,觉得今天暂时打听不出来什么,只好放弃。
他把古琴推到琴忆之面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弹奏古琴吗?”琴忆之摇摇头,鸿轩接着道,“因为只有弹奏起古琴来,所有的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我从小就和父亲在一起,但是父亲却并不重视我,只因为我是庶出。嫡出的哥哥本事比我大,因此父亲总是器重我的哥哥。”鸿轩叹气道,“我很郁闷,经常抱怨为何我不是嫡出而是庶出。”
琴忆之是嫡出,并不了解庶出的烦恼,只能够耐心听着。
鸿轩道:“那时候父亲给我请了一个琴师,让我练习弹琴,因为我从小的性子比较急,只有练习弹琴才能够使我的性子柔和。但是我发现我哥哥们都不喜欢弹琴,又觉得父亲把一些没用的东西教给我,心中很是愤怒,也不认真学习弹琴。”
鸿轩那时候觉得自己随便学习一下弹琴,就比那些哥哥们更加厉害。但是有一天,皇上要求鸿轩弹奏一首曲子给众人听得时候,鸿轩弹奏的五音不全,就像是弹棉花一般。
众人听了直皱眉头,纷纷指责鸿轩小小年纪不学无术。鸿轩不服气,把琴重重摔在地上,愤怒的告诉众人自己就是不喜欢弹琴,哥哥们不学习弹琴,自己凭什么要学习弹琴。
就在这个时候,鸿修走过来,给皇上行礼后,说自己能够试着弹奏一下。皇上也没放在心上,就让鸿修弹奏。
没有想到,鸿修弹奏的乐曲非常动听,就连教授琴艺的师傅们都啧啧称奇。鸿轩则是站在一旁,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等到鸿修一曲弹奏完,赞赏的声音纷纷响起。鸿轩瞪大眼睛,疑惑道:“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学习弹琴,哥哥的琴艺却如此好?”
鸿修轻笑道:“因为我要学会一切父皇让我学习的东西,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用到了。”
鸿轩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过去做的太过浮躁,不由得红了脸颊,从那以后开始勤学苦练琴艺,想着将来某一天能够派上用场。只是随着年纪长大,鸿轩用到琴的地方就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就成了为了舒缓心中郁闷才弹琴了。
琴忆之听则鸿轩叙说过去的事情,眼神复杂。她轻轻开口询问,鸿轩现在觉得弹琴是不是派上用场了。鸿轩摇摇头,随后又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的点点头。
琴忆之疑惑,鸿轩解释道:“虽然真正想要听我弹琴的人不在了,但是我却还有想要弹奏给她听的人。”
“那个人是谁?”琴忆之眨着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
鸿轩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继续弹琴。琴忆之嘟着嘴,伸出手去晃动鸿轩的胳膊,一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鸿轩被琴忆之弄得有些没脾气了,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道:“你不是想学琴吗,问这么多做什么?”
琴忆之一时语塞,刚才鸿轩给自己讲过去的那些事情,自己以为就可以问出鸿轩如此神秘的理由,但显然她错了。
她无奈的闭上嘴,示意鸿轩继续教授自己弹琴。鸿轩似乎对琴忆之的表现很满意,笑着又开始指导琴忆之弹琴。
几片薄云从空中飘过,将月光遮挡,庭院里面安安静静,只有水塘轻轻溅起水花的声音,以及温柔的琴声不断飘荡而过。
琴忆之感觉到自己的心绪飘飘荡荡,就像是天空中的薄云一般,有些轻快,也有些温柔,就像是快要融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