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奇特。”袁凌也不以为意,“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袁凌指着书中欧阳啸潇的批注念道,念完后,便没有了声音,似乎在思考什么,就连经常和欧阳啸潇斗嘴的袁逍也陷入沉思。
欧阳啸潇挑了挑眉,勾起了唇角,笑问道:“不对吗?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国家;有了国家,才需要有个“君。”国家是为民众建立的,‘君’的位置是为国家而设立的。
再者,国家政治,一切以民为本。要说真有什么‘天子’,那么民众才是真正的‘天子’。因为天的聪明,是通过民的聪明来表现的;天的视听,是借助民的视听来实现的。民众的意愿,天总是顺从的。可见民众才是‘天’的代表,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至于所谓‘君’,则是民众抬举出来的。
‘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你好大的胆子呢?照你这么说,如果君主做不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否就应该被赶下台去?”袁逍亦笑着问道。
“呵。”欧阳啸潇轻笑一声,答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封建秩序的伦理,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极端思想,正是被封建统治者收买的假儒学。所谓的忠义,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暗剑,历朝历代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将领却因功高盖主而落得家破人亡。
只有在一个朝代建立的初期,才会有人奉行‘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是随着王朝统治的持续,统治者就会把“君臣父子”秩序发挥到极端,从而最终沦落到“君重民轻”的帝王之学轨道,为王朝的衰落和灭亡宿命埋下了不可逆转的隐患。
就这样,‘君重民轻’和‘民贵君轻’随着一个王朝的灭亡和另一个王朝的兴起反复交替上演。”
“那在你眼里,‘君臣父子’就一无是处?”
“那倒也不是,如果完全摒弃‘君臣父子’,那这个社会不就将乱套了?‘君臣父子’管维护道德规范,而‘民贵君轻’则是管建设国家,主要负责的是物质方面。对于治理国家来说,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只有合理的搭配,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功效。”
“你也不难道你不怕我们把这番话说出去?”一直保持沉默的袁凌突然开口问道。
“我又什么好怕的?口说无凭,到时我不承认你们也没有办法?”这里有没有录音笔,没有证据,怕你作什么?
袁凌两兄弟愕然,本来想吓吓欧阳啸潇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打算耍赖!所以只能无语。
“看来,你对帝王之学颇有感触啊!”袁凌勾了勾唇角说道,只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有陷阱等着她?
“还行。说不上‘颇有’,只是有一点点而已。”欧阳啸潇开始打太极。
“既然这样,不如说说你对圣天朝的看法。”
欧阳啸潇眨了眨眼,露出天真而可爱的表情说道:“两位哥哥不知道吗?女子无才便是德!竟然问我这样的问题!而且我还只有十一岁,真是的!”欧阳啸潇又赖皮了。
“你真的只有十一岁吗?”袁凌走近欧阳啸潇,直视着欧阳啸潇的双眼,企图在她的眼中看到什么。
而欧阳啸潇也很大方的让袁凌打量,哼,如果就这么容易让你看出来,那我岂不是太逊了!欧阳啸潇如是的想到。
好一会儿,袁凌的眼光才从欧阳啸潇身上移开,“可是,从你两年前表现出来的文采和散发出的气质,以及之前你那一身的武功,和这《国策》上的字字句句,怎么都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袁凌用淡淡的声音陈述事实。
“切,这有什么?只能说明我天赋异常,骨骼奇佳。顶多只能说是早熟罢了。”欧阳啸潇也不紧张,继续自恋的说道。
听到欧阳啸潇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称赞自己,袁凌只微微笑了笑,而袁逍则是夸张了一点,脸的某处不断抽搐,看的欧阳啸潇捧腹大笑。
“笑什么,还不是你!”袁逍假装怒道。
“怎么是我?是你不够镇定。你看,”欧阳啸潇指了指袁凌,“像凌哥哥就没有像你这样。”
哎,欧阳啸潇和袁逍又开始无营养的对话了。而袁凌则是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瞎扯,冷峻的脸上出现的淡淡的笑容,眼神如炎夏烈日下仅存的一脉幽泉,令人偶一注目,便要碎了魂魄,让欧阳啸潇看得痴迷了起来。
只是那一瞬,欧阳啸潇便回过了神,暗自唏嘘,怎么就看的出神了呢?而袁逍则是一脸的戏谑看着他和袁凌。
“挂林风景异,秋似洛阳春。难得秋高气爽,又有美酒佳人相伴,不如,抚琴高歌一曲,以诉畅快。”为了打破刚才的尴尬,欧阳啸潇提议道,只是在说道“佳人”时,指了指自己,让人颇为无语。
“既是‘佳人’抚琴高歌,我等又会拒绝?”袁凌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加浓厚,而且还在“佳人”二字上加重了音。
欧阳啸潇去取琴,不久,就回到院中的凉亭里。
坐在琴前,欧阳啸潇拨动几下丝弦,缓缓理韵,一声悠扬的琴音应手而起。曲调低缓,沉远平旷,她弄弦随意低唱:
少年雄心总比天高
壮志豪情不畏风暴
春华秋实不老
岁月一笔都勾销
只留琴声空飘渺
秋月悬天共枫叶摇
夏日以朝暮分昏晓
年华几许磨消
究竟谁人能明了
不曾轻狂人枉年少
清润声音引人入胜,美妙的歌声令人沉醉,句句歌词仿佛要敲入人的心中,引起纷乱回忆,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那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
举杯望月醉看美人笑
今晚有君为伴
夜色几多娇
同高唱一曲歌谣
人生漫漫艰险难料
英雄成败怎能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