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见三人进来,忙挨个见礼问安,然后又端上茶点来。
三个人就坐在后窗下,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后院里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的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一条溪流灌入墙内,绕阶缘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难怪黛玉妹妹喜欢这院子,倘若下雨天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光是坐着就足矣!”水溶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说道。
晓天笑着回道:“你们在仙境呆了一回和我们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凡事都讲个意境!”
“我们也不过是俗人罢了。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什么时候我们能不在意身边的一切,这才算是了悟了。”黛玉笑着说道。
晓天闻言反复思量,半晌方点头。
“所以我说这府中的陈设玩器古董就不要一一添置了,太妃娘娘不依,非说要合着桌椅摆上。这不,内务府正张罗着置办呢!”黛玉笑着说道。
水溶赶忙说道:“我是王爷,你是郡主,府中不能太过寒暄,免得让人笑话。这也是入世虽俗罢了。”
“是啊,既是身在红尘自然免不了俗套!”黛玉放下茶杯说道,“今个一大早亲戚们就送来乔迁的贺礼。如今虽是国丧其间,也少不得把亲戚叫来吃顿饭。”
晓天笑着说道:“父亲这边没有近亲,几个远亲也都在扬州那边。母亲这边的亲戚都在金陵,光是贾府的至亲就一大家子,更别说那些个远房的。”
“虽说我现在是郡主,可是老祖宗毕竟是我的外祖母,明日我还要亲自上门请一回。”黛玉笑着说道。
水溶想了一下说道:“听闻那礼部员外郎贾政是个知礼守法又恪尽职守之人,皇上正有意让他主持礼部。”
“想不到你还在朝事上如此用心!”黛玉瞅着水溶说道。
水溶忙笑着回道:“我才不理会什么朝事,只是在宫里听皇上提起罢了。每日煮酒论琴,吟诗作画岂不美哉?”
三个人又聊了一阵,歇过乏了,就起身接着逛去了。
走不远就看到一片桃花,穿过一层竹篱花障的月洞门,就看到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人走进去,一入门两边都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着几块山石,一边种着芭蕉,一边种着西府海棠,形状像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众丫鬟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院子,见了那花都赞道:“好花,好花!从来未见过此等海棠,竟这样妙!”
晓天见了说道:“这叫做‘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云彼国此种最盛,亦荒唐不经之说罢了!”
“看来你对花真是有研究!”水溶朝着晓天说道。
说罢,几人进入房内。只见这几间房内收拾的与别处不同,竟分不出间隔来。西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福”,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各种花样俱是五彩销金,剔透晶莹。
三人未进两层便迷了来时的路,左瞧有门可通,右瞧又有窗,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再往回走,又有窗纱明透,门径可行。来到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一群人,细一看却是一面玻璃镜子。
“要依奴婢说这怡红院就极好,单是这面镜子就是个稀罕之物!”雪雁望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自己笑着说道。
黛玉听了笑着回道:“一会就派人把哥哥平时常用的物件拿过来一些,这里离潇湘馆最近,白日就请哥哥在这呆着,晚上再回去可好?”
晓天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兄妹再也不分开了,就依妹妹的意思办吧!”
“不行,我也要个院子!”水溶赶紧说道。
黛玉笑着说道:“你的院子就在角门的那头,还跑到我这郡主府讹诈。”
“是啊,王爷只要想过来,随时都能过来的。只怕是郡主在这边喊一声,话音未落王爷就到了!”紫鹃笑着说道。
众人都笑起来,水溶也笑着说道:“好个利嘴的丫头,真真是郡主调教出来的,半点不让人!”
几个人边说笑边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酴醾架,入牡丹亭,度芍药圃,出梅花坞,多半都不进去。只走了一大半众人都觉得腿酸了,水溶怕黛玉劳累,张罗着找个地方歇息。
晓天笑着说道:“眼前就有一处栊翠庵,里面早已经住了人了,我们何不去看看?”
黛玉和水溶都觉奇怪,如今这里已是郡主府,怎么不把外人撵了出去?
栊翠庵依着地势建在高处,山门前有九九八十一个石阶,墙上爬满了绿藤也有蔷薇点缀其间。里面树木葱绿,隐约闻到一股焚香的味道。
晓天上前轻轻叩门,不大一会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见了晓天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林公子稍等,奴婢这就通禀。”
“还不拜见王爷和郡主!”晓天说道。
小丫头闻言朝晓天身后看去,见了水溶和黛玉忙跪下磕头。
“平身吧!”黛玉轻声说道。
众人径直走到院子里,只见墙角几只梅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三间正房应该是住人的,东西是禅房,旁边是耳房。
晓天轻声说道:“修道之人忌讳吵闹,你们退到山门外等候。”
说着引水溶和黛玉二人进了正房,里面陈列着红木的桌椅,桌子上放着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着一个城窑五彩小盖钟。
墙上一幅唐伯虎的真迹,中间立着十二扇连接的屏风,上面镂空的山石花草雅致美观。黛玉心下生疑,这些物件恐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正在疑虑地时候,屏风后面转出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一身素白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只插一支玉簪。
她低着头莲步移过来,双手合十轻声说道:“给王爷、郡主请安。”
黛玉和水溶闻声一愣,齐声说道:“你是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