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怎么了,你伤的是背,又不是大腿……”呼噜噜……某人的口鼻中又传出小猫咪打呼噜的声响。
这么快又睡着了?
这孩子是不是经常闹腾地不能睡,一到自己屋子就大睡而特睡啊?
“公主殿下,晚膳来了!”秋月打头,良辰美景紧随,几个小太监很快麻利地将晚膳给摆了满满一桌子。
“抬过来,抬过来,我要坐床上吃!”原本呼噜呼噜假装大睡的小人儿,嗅到饭菜的香味,一下子自人家的腿上爬了起来,小手拍打着床边,示意内侍们将放满晚膳的桌子搬到床边来,显然是赖上萧十一郎的床了。
“唔,这个好吃,我吃。嗯,这个不好吃,给你!”小家伙一双小手极麻利地挥舞着一双象牙筷子,很快在桌子上各色菜肴中蜻蜓点水的扫荡了一遍,分别把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划开楚河之界,那不喜欢的自然都堆到了萧十一郎的那一边。
“你们都下去吧,过一回再来侍候。”
吃个饭一大群人看着,即使当了五年的太女,南轻眉还是有些不习惯。
小人儿一边捡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吩咐。
瞅着屋子里的一干人等走干净了,南轻眉猛然跳下床奔向屋子一脚的痰盂,喔喔喔地将口里的肉末给吐了出来。
“少主,怎么了?是不是这菜里有问题?”
萧十一郎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捡起桌子上的筷子,就要往那盘子肉丸子夹,却听那咕咕漱口的小丫头嘟嘟囔囔骂道:“丫得下毒也没个专业素质……好好的美味竟然给拌进猫扣子,苦不咧咧地难吃死了!”
猫扣子?那不是南诏国盛产的毒药吗?
猫扣子是生在在南诏境内海岛上的一种像柑橘一般的水果,长得很漂亮,生出来的花朵的花朵有一种怪怪的辣香味,而毒素则是存于这种水果的果实之中。
因为猫扣子的果汁混到饭菜中,不容易让饭菜变色,而且闻起来不会有什么异常,反而会增加饭菜的香味,所以经常被那些刺客选择来进行掩人耳目的暗杀。
这种毒药入腹后发作比较晚,会让人浑身抽搐而死,特别像是得了瘟疫或伤寒之类的传染性疾病的死亡,就算那些官府中经验老到的仵作,也很难从验尸中找到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
萧十一郎一听是猫扣子,一把将轻眉手中再次举起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明明知道有毒你还吃?”
是气得狠了。两只好看的眼睛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略显苍白的薄唇有些哆嗦,那只抓过去的手,简直要把象牙筷子给捏成碎末。
“干嘛,干嘛,不就是一点猫扣子嘛,还毒不死我。我只是不喜欢它的苦味而已。”南轻眉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不能动筷,不由急得小手猛拍桌子。
看着这个不把生死当回事的少主,萧十一郎真是恨不得骂不得。凄苦的味道,自咽喉蔓延上窜,冲得双目有些发红,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从肺腑中用刀子切出来般,搅进空气有些许绝望之意。
“少主就这么急着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南轻眉愣了愣,抬头这才看到萧十一郎赤红的一双眸子里,已经罕见得盈满了让人心酸的眼泪。
“喂!你怎么了?”小手顺势在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上摸了一把,触手温热滑湿,眼前这个刀枪架于颈项皮鞭抽于皮肉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年轻人,竟然会突然流起泪来。
轻眉不由猛然心慌意乱起来,似乎有些明白这男子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情感,那声急着离开这里的问话,似乎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选择离开这个尘世。
“不要哭……”
藕般圆润的手臂,缓缓穿过十一郎鬓边的碎发,绕在少年的颈项,软软馨香的脸颊贴在萧十一郎的腮边,轻轻摩挲着,安抚着。
“请少主原谅十一郎的放肆。”突然出现在饭菜中的猫扣子,让萧十一郎有些疏于防范,也许是人生中最脆弱的一面,偶然借着这个因由展现在南轻眉面前。
见十一郎恢复了正常,眉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胆地将软香的小嘴,放在那张微微抿起的薄唇上,奖赏般地亲了一下。
只一下,就将刚刚止住泪水的萧十一郎给弄得呆愣愣傻兮兮,半天方缓缓回神闭上眼目,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双手紧紧握拢,强忍着将少主抱在怀里的冲动。
“嘻嘻,哈哈,被我赚到便宜了傻小子!”眉儿见萧十一郎一幅古怪的样子,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抢过象牙筷子往一碟什锦百合中夹了一筷子。
“不要吃!”听到筷子碰到碟子的声响,萧十一郎猛然睁开眼目,若不是及时阻拦,那片雪白的百合差一点就进了那张樱珠儿小嘴。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终不能因为一点猫扣子就不让我吃东西了吧。呜呜,好饿!我饿了,十一郎!我饿了!”毒药事小,吃饭事大。眼看着满桌子的美味将与自己无缘,小丫头不由急得哇哇叫唤起来。
“嘘……我……我带你去找好吃的……”听到少主肚子非常配合地传来咕咕的谴责声,萧十一郎目色瞬间温润起来。
心下急,顿时似忘记了背上的伤痛,起身很快穿好衣衫,一把捞起在床上抱着肚子打滚耍赖中的小轻眉,竟趁着黄昏时的茸光,借着光与暗的反差,极快消失在北静巷子的北端。
北静巷子是大楚皇宫最北端的一丛建筑,西侧是内库库房,东侧便是侍卫们居住的院子。
萧十一郎的居处虽然也是属于北静巷子的范围,却是独立的一个跨院,因着那位太女殿下时常跑来院子里玩闹,加上萧十一郎性情淡漠不喜与人交际,与这院子相近的范围,便都成了侍卫们暗地里画出的禁区,日常的轮班和行走,大都是选择从南面绕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