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在炮楼里吃了亏,田野大队长暴跳如雷,平静之后,他想起了号称田野大队神枪手的小林太郎和小林次郎。两人是亲兄弟,哥哥太郎今年二十五岁,次郎二十一岁。战争爆发前参的军。
两人参军前是富士山脚下的猎户,两个人的父亲是猎户,爷爷也是猎户,到了他们这里已经是第三代猎户了。如果对华战争不爆发,他们也许仍在美丽的富士山脚下过着平静的猎户生活。
太郎已经到中国有几个年头了,次郎是去年才来到中国的。太郎参加过几次大的战斗,攻打武汉的时候,太郎就是联队中出色的神枪手了,他坚守的阵地,歼敌最多,伤亡最少。
田野那会还是中队长,他为拥有太郎这样的神枪手而感到骄傲。武汉城外的阵地,狼烟四起,战火纷飞。那会的田野中队,在中国军队反冲锋的过程中,面对着成群结队的中国军人,太郎射出了一颗颗弹无虚发的子弹,对付嗷嗷乱叫的大部队,有轻重机枪手,还有炮兵阵地的支援,太郎只对付那些指挥官,中国军队的连长、营长,甚至团长,纷纷倒在太郎的枪口下,没有了指挥官的部队,就如同一盘散沙,不战而败了。
后来,他们发起了反攻,反攻时,他们射击那些机枪手,他亲眼看到一个又一个机枪手在他的枪口下倒下,他还看到日本士兵在中国机枪手倒下后,潮水一样地蜂拥而上的情形,溃退的中国军队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了。
田野中队长,后来升任了大队长,田野大队长能有今天,太郎可说功不可没。是太郎的神枪缔造了田野中队和大队的神话。田野升为大队长时,太郎也成为了中队长。不久,次郎也来到了中国,现在也是名营长。
田野本想通过炮楼扩大自己的领域,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场交战就损失了五名战士,田野意识到,这次他遇到了真正的敌人。炮楼里配备了轻重机枪若干挺,几十名鬼子和几十名伪军,加上炮楼的掩护,战斗力不会小于一个中队。他不怕中国军队正面攻打,中国军队没有大炮,只有手榴弹和子弹,这样的火力对炮楼来说,构不成任何危险,依托着炮楼,进可攻,退可守。有了炮楼的依托,县城更加固若金汤。没想到,在炮楼里的第一仗就遭到了重创。这对田野少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知道,这是敌人的神枪手的作用。说到神枪手,他就想到了太郎和次郎,他们现在这个大队拥有两名神枪手,他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这种形势下,太郎和次郎上了炮楼,这一仗,太郎和次郎的火力压制住了八路军神枪手的火力。
太郎一枪击中了杨槐的枪口,次郎一枪击中了四喜的腿。神枪手不会轻易开枪,只要一开枪一定就会有所收获。炮楼里只放了这四枪便打哑了八路军神枪手的火力。
天色渐晚的时候,探照灯亮了起来,八路军撤退前,只击中了探照灯,在漆黑之下,借着月色,八路军撤退了。击中了一只探照灯成了八路军这次唯一的收获。
太郎和次郎出师告捷,八路军小分队撤退后,田野大队长来到了炮楼,从城里带来了酒和菜,全炮楼的几十个日军来了一次联欢,中心议题就是为太郎和次郎庆功,田野大队长还从城里搬来了电唱机,唱片播放的是《梅花赞》,一个女人用如诉如泣的歌声唱着关于梅花的故事,在这歌声中,好多日本士兵都喝多了,他们在歌声中想到了自己的故乡,在这遥远的异地,望着陌生又清冷的月亮,他们的心情就别样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田野少佐把太郎和次郎叫到了一边,低声地说:你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中国的神枪手不会甘心失败的,你们代表大和民族,不能败在中国人的手下。
太郎和次郎站在田野少佐面前,他们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异常,暗夜里,在微弱的光线中,他们的眼睛涌动着潮湿的泪光,责任让他们的浑身发颤。
田野少佐走了,炮楼里安静了下来,太郎和次郎两人爬到炮楼的顶端,他们熄灭了探照灯,躺在炮楼的顶部,望着异国的月亮,那首《梅花赞》的旋律仍在耳边回响着。在这样的夜晚,他们很想家,富士山脚下,有着泉水的山坡旁,那就是他们的家。
太郎半晌问次郎:代子变得什么样了?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问次郎了,代子是他的恋人,他二十岁那年离开了富士山,来到了中国,代子那年十八岁,比次郎还要大上两岁。现在算起来,代子也有二十三岁了。他每次这样问,次郎都要绘声绘色地把代子描述一番。代子的全名叫山口美代子,是富士山脚下经营温泉旅馆老板的女儿。也许是富士山的水好,山好,美代子从小就出奇的聪慧,随着年龄的增加,美代子的美丽也渐渐地显现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晳光润。
没参军那会,每个星期太郎都会下山,来到小镇上看望美代子,美代子的头发似乎总是湿漉漉的,一双含羞带露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太郎。太郎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猎人的勇敢和刚毅写在脸上,让少女美代子心旌摇曳。如果太郎不参军,他一定会娶了美代子,他们在富士山脚下,成家立业,过自己的日子,炊烟,温泉,雪山构成了一组世俗的美丽景象。
此时的次郎只能把回忆揣在胸间,他一遍遍地温习着美代子的音容笑貌,美代子似乎在遥远的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在次郎的描述中,太郎笑了。半晌过后,太郎就说:战争要是结束该多好哇。
次郎手枕着胳膊,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少年不识愁滋味地说:中国人的枪法也没什么出奇的,我要让中国人尝尝日本猎人的好枪法。
太郎纠正道:不是猎人,是军人。
次郎刚来到中国一年,他对身份的转换还很模糊。次郎听了哥哥的话无所谓地说:反正都一样。
两人说到这便不多说了,眼神飘忽地望着头顶那轮弯月。
半晌,又是半晌,次郎又问:哥,你说那些中国军人现在干什么呢?
太郎把目光从天空收回来,含混地望着次郎,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