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比孔子小八岁,在孔门的弟子中,他是老大哥。子路年轻时是个小侠客,也是游手好闲之徒。他起初去见孔子,并不是想修道求学,而是存着跟孔子开玩笑的心思。
因为,当孔子问:“你的兴趣是什么?”
子路答道:“我爱击剑。”又问:“学问方面呢?”
子路想也不想就说:“学问有什么用?”于是孔子把修道求学的重要性说给子路听。子路听不懂这些,但很快被孔子的人格吸引了,立刻备好学费,请求做孔子的弟子。
在学识方面,子路的成绩并不算很好,但在行动方面,他是孔子的弟子中表现较为良好的一个。
子路曾问孔子:“怎样才能称为君子?”说:“待人亲切、励行、谈吐和悦,就可以称为君子。”“君子最重视的是勇吗?”说:“君子首先应该重视义。君子若有勇无义,必会乱了事;小人若有勇无义,必为盗窃。”
这是针对子路品性上的缺点而言。
有一次,子路在弹琴。在另一个房间里听到了这琴声,猜测说:“那弹琴的是子路吧?”
冉求答道:“是的,老师怎么知道是他?”
“听琴声就能知道。这琴声含有暴躁的音调,正代表着子路的个性。”
冉求把这件事告诉了子路。
子路很吃惊,想了一会,感悟道:“单是练习手上的动作是不行的,必须由内心的深处去下功夫啊!”
从前陈灵公和臣下的妻子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有一位名叫泄冶的人向陈灵公进谏,结果被杀了。
这是早在孔子百年前的事,有人拿这件事来问孔子:
“泄冶进谏灵公被杀的故事,和殷朝名臣比干进谏纣王被杀的事是一样的,这就是仁吧?”却摇摇头说:“不,不是仁,是白死。”
“为什么?”
“比干是纣王的亲戚,地位显要,所以其身虽死,仍具有使纣王改邪归正的力量。而泄冶呢?他既不是灵公的亲戚,地位又不显要,人微言轻,他的谏言不能生效,这是很明显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干脆退身求去,免得招来杀身之祸。”子路觉得孔子这种说法很勉强,所以插嘴说:“老师,就算泄冶之死不是仁,但能不顾自己的生命以求正国乱,这是值得赞赏的行为,怎么能说是白死呢?”孔子说道:“你只注意到那种小义,忽略了深远的大义。
从前的君子是在国家有道时就为国尽力,如果无道就干脆罢官引退。盲目地干下去,是不对的;应该看情形而定,该进则进,不该进则退。”
子路还是不解,又问:“那么,老师,天下最重要的事,难道就是谋一己的安全吗?个人的安全比天下的安泰还重要吗?泄冶如果只顾自己的安危而退下来,这样对泄冶或许是好的,但对陈国的人民则毫无益处。他进谏而被杀,虽然对灵公没有发生效用,但对于人民的精神则有很大的鼓动。”
“我并不是说保全个人的生命最为重要,如果是的话,我就不会说比干的行为是仁了。我是说,要牺牲生命,也要看地方、看情形、看时候。盲目地去送死,是不值得的。”
子路又说:“我还不太了解,我再想想看。”说完,走了出去。孔子望着子路的背影,感叹地说:
“好一个刚直的人!照他的性格看,将来一定不会平凡地死去的。”第四次到卫国时,卫君和宰相孔叔圉请孔子让子路留下来在卫国做事。
子路在卫国的职位是蒲镇的镇长。这个地方的百姓经常反抗政府。
子路赴任前,曾向孔子请教,自己也预先做了周详的计划。上任后,子路马上召集地方上有势力的人物,开会协商,请大家帮忙合作。
他这种态度博得该镇人的好感。
于是,地方的一些坏人也都顺从了,对于子路的施政予以合作。三年之后,孔子偶然经过蒲镇,一踏进蒲镇的领土内,就说:“子路很好,态度谨慎又具有诚意。”
走进蒲镇内,孔子又说:“子路很好,很宽容。”
到了子路的家里时,孔子又说:“子路很好,明了事理,有决断能力。”
子贡觉得奇怪,便问:
“请问老师,您还没见到子路,怎么就知道子路有那么多的优点呢?”道:“首先,看到农田欣欣向荣的样子,就知道统治者谨慎而真诚。其次,看到镇上家家繁荣的情况,就知道统治者的宽大,没有忽略人民的生活。最后,看到子路家里整洁而佣人都很勤劳,可见统治者明白事理,具有决断力。所以虽没见到子路,也推想得出来。”
卫国宰相孔叔圉死后,他的儿子悝担任宰相,不过实权却握在悝的母亲伯姬手里。
伯姬是卫君出公的伯母,她打算让逃亡在国外的弟弟(即出公的父亲)复位,所以暗图阴谋,企图把出公赶走。
有一天,有个孔家的要臣急急忙忙跑到子路的家里,报告说:“刚才出公的父亲由国外潜回,和伯姬联合起来威胁孔悝老爷,要孔悝老爷拥戴他复位,这事使老爷左右为难。您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老爷?情况紧急,我想先保护出公离开这里,以后的事情您想想办法,好吗?”
这人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保护出公逃出鲁国。
子路急忙赶到孔悝家中。
正要走进孔家的门口时,看到子羔由里面出来。子羔也是孔子的弟子,是子路介绍他来卫国做大夫的。子羔说:“内门已经关了。”
“关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看到也没有用,里面乱哄哄的,不要惹麻烦了。”
子路大声责骂说:“你也是孔家的人,为什么见到主人遇难而不救,只顾自己逃走呢?”
子羔说:“现在还是保护自身要紧,我劝你不要闯进去的好。”子路推开子羔,冲了进去。
门果然关了,怎么也推不开。等了一会,门突然开了,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子路就利用这个机会,溜了进去。
大厅里挤满了人,台上站着的是出公的父亲和孔悝,另外还有几个剑客。
出公的父亲和伯姬威胁孔悝向大家发表拥戴新王的宣言,孔悝进退两难。子路在人群后大声叫道:“抓住了孔悝老爷也没有用,赶快把他放开!就是杀了他,还有我们这些正义的人在!”
人们转过头来一看是子路,都心里暗喜。
子路又叫道:“那些阴谋篡夺出公君位的家伙,是个胆小鬼,从下面放火把台子烧了,一定会把孔悝老爷救出来的。大家赶快放火吧!”
庭院里正在生火,子路指着火大喊。
这时,由台上跳下来两个剑客。他们嚷道:“你这老家伙,让你看看厉害。”喊着便拔剑,朝子路刺了过来。
“好小子,来吧!”
子路不甘示弱,也抽出剑来。
双方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因子路一个人对付两个人,而且年事已高,渐渐感到难以招架。旁观的群众看到子路的情势不妙,立刻改变态度,不再给子路加油,甚至还恶言恶语地谩骂或丢石头。
子路逐渐显出败势。
剑客的剑尖砍断了子路帽子上的带子,帽子几乎要掉下来了,子路连忙用手把帽子扶好。就在这时,对方乘他不备,一剑刺在子路的肩上。
子路鲜血飞溅,倒在地上,但是,一只手还扶着帽子,用最后的气力想把断了的帽缨结好。
“君子正冠而死。”
这是孔子的教训,子路在临终时,一直遵守着这句话。
“看吧!君子是如何死的!”
子路叫了一声后,才断气而亡。
颜回字子渊,比孔子小三十八岁。他和子路不同,如果说子路是个有勇之人,那么颜回可以说是个有德之人。
他们两人相同的地方是都很贫穷。曾赞赏子路说:“穿着粗布衣裳,和那些穿着锦绣衣服的人们相处,而不感到自卑的,只有子路了。”他也赞许颜回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颜回恭听孔子教导的时候,不像子路或子贡那样常常提出疑问,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因为他总是恭敬地听而不发问,所以,有时孔子也怀疑颜回是否已经理解了他的话。察看颜回的一言一行,正合乎其教示,而且还能进一步地把所学的道理加以发挥。说:“我同颜回讲一天的话,他像个愚人似的,没有什么反应。不过,看他事后的言行,不但没有一样不合乎道,而且还能有更深刻的体会,才知道颜回不是愚人。”
有一次,颜回和子路随同孔子坐着马车出门,孔子说:
“你们两人,各把志愿说来听听。”
子路说:“不论坐马车、穿轻裘,都愿意和朋友们共享。
就是车、裘都因此而损坏了,也不觉得遗憾。”
颜回说:“不宣扬自己的善行,也不夸张自己的劳苦。”
又一次,孔子要颜回、子路、子贡三个人,各自说出他们在政治上的志愿。
颜回是最后说的:“我愿意帮助贤明的君主和德高望重的宰相,以礼和乐去教导人民,使他们不必用围墙和深壕去武装市镇;放弃刀枪,代以农具,使他们的羊群能很安心地放到野外去。
“促使每个家庭团结,避免妻离子散,为以后几千年消除祸根。如果能做到这种地步,子路兄的勇猛和子贡兄的雄辩也就用不着了。”
颜回不但道德修养高,就是理解力也强过一般人。曾问子贡说:“在理解方面,你和颜回谁强?”
子贡说:“我哪能跟颜回兄比,他能够闻一而知十,我仅是闻一知二罢了。”
“说得很对。我也认为你不及他。”
可惜的是,如此受孔子赞许的颜回,却在三十二岁时,先孔子而死去。当时,孔子正在周游列国,知道了这个消息,仰天叹道:“唉!天要亡我,天要亡我!”觉得颜回是最适合传自己之道的好弟子,对于失去这样好的传道人选,怎能不感慨天要亡他呢!后来,孔子回到鲁国后,哀公曾问道:“你的弟子中谁最好学?”孔子说:“有个叫颜回的最为好学,不迁怒于人,不犯同样的过失,可惜,不幸他早已死了。此外,再没有像他那样好学的人了。”
颜回死的时候,他的父亲颜路由鲁国赶来料理丧事。颜路小孔子六岁,也是孔子的学生。
颜回生前孝顺父母,他的父亲颜路非常疼爱他。
颜路痛念爱子颜回在旅途中病死,想要厚葬他。
但颜路这时很贫穷。虽然棺材准备好了,却买不起棺材外面的套棺。”
颜路只好去求见孔子,说:“老师,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尽管说吧!”
“老师能不能把您的座车送给我?”
“做什么用呢?”
“我想把车子卖掉,用那笔钱给颜回买一个套棺。因为我现在很穷,实在买不起。”
“颜路,我很同情你,天下做父母的,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
“谢谢老师。”
但是,孔子又说:“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儿子鲤死的时候,也只有棺材而没有套棺。那时我正在周游各国,所以,就没给鲤买套棺。”
“原来老师也是这样啊!我实在不应该向老师提出这种要求。”颜路想到孔子的儿子鲤死的时候,也没有用套棺,自己又处在同样情况下,颜回也就不必非要不可了,于是很失望地退出去了。望着颜路的背影,自语道:“我也同他一样喜爱颜回,我何尝不如此想呢?套棺有也罢,没有也罢,这不过是个形式。”也有些弟子想集资厚葬颜回,把这意思报告了孔子。不赞成地说:“丧葬的厚薄,要看自家的经济情形来处理,大可不必铺张。”
但是,颜路爱子的心太过深切,仍希望厚葬,于是,弟子们也就隆重地葬了颜回。知道这事后,很不高兴,责备弟子们说:“回在生前,视我如同父亲一样,在他死后,我却不能把他视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去埋葬。我儿鲤的丧葬合乎礼;回的丧葬,却不合乎礼。这不是我不对,是你们错了。”
子贡小颜回一岁,原籍卫国。颜回是正人君子,而子贡是稍带轻率性格的聪明人。曾说:“即使不出来做官也能赚钱,所计划的事都能兑现。”
子贡就是这种人。
子贡问孔子:“我像什么呢?”答:“你是个器(有用的成材)。”
“哪种器呢?”
“瑚琏。”
瑚琏是在宗庙里祭祀祖先的时候盛黍稷的器具,上面装饰有贵重的宝玉,外观华美。孔子用瑚琏譬喻子贡,意思是说不是君子,但是,属于器具中的贵重者。
子路向孔子学得某一个道理后,如果还没来得及实践,便不敢再去学新的道理;可是,子贡完全相反,他是在某一个道理还未能实践前,就想学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