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部令人身心旋转的圆舞曲开始了《维也纳人的气质圆舞曲》。一把小提琴拉出了头几组音符,悠雅得这样有气质,叫我这么希望自己就是在这个乐队里,或者自己也作圆舞曲,或者自己就跳芭蕾舞。这部圆舞曲,实在把人都变得非常维也纳了。
高潮迭起,奥地利的第二国歌,《蓝色多瑙河》开始了圆号,圆号;小号,小号;小提琴,小提琴;大提琴,大提琴。乐曲结束后,一位乐手用英文祝贺每一个人在新年里非常快乐。然后,各国乐手一个个站起来用自己的语言向世人祝贺新年。直至一位欧洲乐手指挥小泽征尔用母语口语向大家贺年。我多么希望听到一声中文,小泽对着话筒祝贺新年了,新年好他用的是中文!
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几乎是世界性的新年的仪式,是不可更改的,但是又有令人惊喜的创新。各国语言的贺年,尤其是那一声中文,道出了世界人民新年里向往团结友爱和平幸福的心愿。
最后加演的,当然是永恒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当然此时应该把所有的电话都拔掉,不让任何不期而至的声音干扰这部我最喜爱的乐曲。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金色大厅永远知道什么时候鼓掌,什么时候大声鼓掌。今天的演奏尤其到位。小泽好像双面人,一会儿手一挥指挥乐队,一会儿手一动指挥观众,叫我想起《哈利波特》里的魔法棒。如果他现在像哈利,波特那样骑上扬琴飞舞着指挥棒,我是不会感到惊喜的。因为,我自己已经骑上扬琴飞舞起来了。
新年结束了。就是说,金色大厅里的音乐会结束了我的身心经历了这样的大喜悦。我想,在快乐变动的今天,还是不要人体,让谁都像计算机还是谁,大家转告大家:今天你,施特劳斯了吗?
迷宫巴嘟嘟
带了两个8岁的宝宝坐上出租车。现在的孩子都是宝宝,现在的孩子统称宝宝。我对宝宝说,在剧院里看戏不要说话。
车的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世纪剧院了。我对宝宝说:那就是剧院。宝宝说:现在我们是不是不可以说话了?
宝宝没有看过戏。坐在剧场第一排,一种巨大的神秘感,让他们乖得像歌剧院包厢里的绅士那样安静而笔挺。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58。我说:还有两分钟就开演了。宝宝说:还有120秒。我说,是两分钟快还是120秒快。宝宝笑:120秒大概快一点。
演出开始了,演员问大家:小朋友,你们有什么梦想?满剧场的孩子们奶声奶气地一齐嚷嚷,所有的梦想一锅煮了。只听见两声比较清晰的:讲干净!讲卫生!这也是梦想?
演员又问大家:小朋友,你们几岁了?又是一阵奶声奶气的自报家门,我看孩子们很多是六七岁的。台上的男孩10岁,叫果冻。果冻的爸爸妈妈要他做作业要他练钢琴要他成龙。果冻一听他们唠叨,就不耐烦就哦哦地打嗝儿就拿起大遥控器按快放,爸爸妈妈的说话,就像快速倒带那样飞快地声音尖尖地叫人听不清。
什么事情都有个度,爱太多了也叫人手足无措叫人抵触。天天生活在同样的爱里,没有了新奇没有了惊喜也常常不再珍惜。演出前我下了出租车走向剧场这一路,不断地有人问有没有多余的票。这些人,多是年轻的爸爸。戏票是180、280、380—张,爸爸带个孩子,两张票或许就花去一个月几分之一的工资。但爸爸们或许是三宝(此剧的作曲)的追星族,或许是孟京辉(此剧的导演)迷,总之,既然认定童话剧《迷宫》是好东东,就要让自己的孩子来享用。
爸爸妈妈每天每时为孩子的付出,或许要孩子自己做了爸笆妈妈才开始懂得。不过,到了那时候,他们更懂得去爱自己的換子。
爱,是从上游往下游流,这是顺其自然。下游如何地想回馈上游,那更多的也只是想想。好比水如何能倒流?
男孩果冻只想离开成天把他当果宝宝冻宝贝的父母。他终于和女孩布丁一起掉进了一个迷宫。那里是喜欢浪费的人扔的各种垃圾堆成的地下城堡。
城堡的百姓,有善良懦弱的巴嘟嘟家族,有丢弃的易拉罐,有丢弃的一只大皮鞋。大皮鞋是迷宫里的大坏蛋。女孩布丁听妈妈的话,反对浪费,大皮鞋就把布丁变成了半人半蛙。
大皮鞋也有他的苦恼一他一直想找到他的另一半,找到另一只鞋,他问场里的孩子们:你们同情我吗?
不同情一全场的奶声奶气吼叫起来。一片奶吼中升腾起正义、正气。
然后又看到大皮鞋出场,奶声们立刻大叫着提醒迷宫里的好人:大皮鞋来了!
后来,大皮鞋失声痛哭,像下雨那样吧嗒吧嗒地倾泻悔改的泪水,希望自己能够废物利用投人再生产。果冻愿意帮助他回到好人这边来。果冻问奶声们:你们愿意帮助大皮鞋吗?奶声们齐齐喊:愿意一片奶喊中升腾起宽容、宽厚。
大皮鞋急急地告诉果冻,他把果冻的爸爸妈妈关起来了,用密码就能把他们救出来。密码就是果冻妈妈的生日。
妈妈的生日?果冻从来只知道自己的生日。巴嘟嘟们说,有办法了!人们丟弃的垃圾都在迷宫。从垃圾里一定能找到果冻妈妈过生日的蛋糕盒。可是,果冻说:我爸爸妈妈只给我过生日!
又有人提醒果冻:你们家的存折密码一定是你妈妈的生日!果冻说:那是我的生日!
我想起我刚刚采访过的一所学校,那里要求中学生、小学生乃至幼儿园小朋友,一律得记牢父母的生日。
人类要是丟失了孝道,善良、仁爱便没着没落。孝,这是下游对上游的回报。于是老人不老,小孩不小,家庭有爱的传家宝,社会有善的暖色调。
果冻在几乎失去了爸爸妈妈的时候,终于懂得了珍惜!《迷宫》充满了流行的和小孩喜欢的元素。果冻的眼镜叫我想起哈利波特,果冻的造型叫我想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巴嘟嘟的名字叫我想起童话大王郑渊洁的皮皮鲁,果冻大战大坏蛋时,用的是现在热门的脑筋急转弯。在对奶声奶气们全方位冲击的艺术手段下,是一个人类最原初最根本又最容易被忽略的课题:爱和珍惜。《迷宫》节目单上,有孟京辉的几句话:大坏蛋和小坏蛋都是坏蛋大错误和小错误都是错误大进步和小进步都是进步大理想和小理想都是理想。
如果,真有一种遥控器可以控制人的行动,那么,真想赶紧按动遥控器,把大坏蛋小坏蛋变回好人,把大错误小错误都变成进步。
我没有果冻的遥控器。那么,我还是很高兴,在一片奶声中,感到爱的觉悟和珍惜的觉悟。
我问8岁的宝宝:《迷宫》好看吗?宝宝说:迷宫巴嘟嘟!
注:我2006年6月6日下午看的演出,晚上写了初稿。7日晚从新闻中知道李长春一行在我之后,6月6日的晚上也去看了演出。
维尼熊的简单快乐
维尼熊摇摆着他的大肚肚走来,说:不好意思,我们把保利剧院掀翻了。
全场小观众挥着双手从座椅上蹿起来欢呼。保利剧院又一次地被掀翻了。就这么简单。
小熊维尼的舞台剧,故事简单到几乎没有故事。台词也简单到讲了好像没讲。你是一个奇妙的事情,因为你是奇妙的。于是我笑,于是所有的小观众笑。迪士尼首次来京的演出,第一场是英文版的,来看演出的小朋友一一上小学或是幼儿园的,都能听懂这样简单而可乐的台词。台上每一个人都是可爱的可乐的,不管是世界级明星维尼熊,还是并不起眼的驴子依耳。中场休息时,小朋友们拥挤在售货处前,选购维尼系列玩具。我排队买了一条驴子依耳的尾巴。维尼的玩具见得太多了,但单卖的依耳尾巴还真没见过。虽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就那么一条尾巴。上面有一个夹子,可以夹在自己应该长尾巴的部位,也可以由着性子愿意夹哪儿夹哪儿,愿意自己在肩上或是腰上或是胸前或是脑后长出一条驴子尾巴都行。高兴就好。快乐原来就这么简单。
演出时,有时演员向观众席喷出无数彩纸条,灯光下造成无数的雨后彩虹。我奋力伸出手去抓纸条。当然,抓到一根彩纸又怎么样?这又不是彩票,这什么也不是。但这是快乐!抓住的是快乐。抓不住也享受了快乐。这种挡不住的快乐!
台上的角色们不会沉寂只会跳,不会忧愁只会笑。台下的小观众就随着他们一直脒,一直笑。儿童是最本真的人,从概昀简单快乐。
音乐剧和全球化
洗澡的时候不能同时烤面包音乐剧是什么?
当,几乎谁也说不清楚的时候,音乐剧已经激动起一些多情敏感的心灵,已经吸引了一些年轻时尚的眼睛。2005年5月6日晚上,杭州剧院有一场音乐剧集锦的演出。不仅敏感而且聪明的上海人,抢先预订这仅此一场的演出,趁着五一长假,又游西湖又看音乐剧,杭州人也不示弱。我听一旁的杭州人在跟自己的同伴介绍:音乐剧,就是沽活家(杭州话歌舞剧的谐音)。
这是美国杨百翰大学歌舞团的演出。报幕是位美国小伙,用纯正的中文说他是会计专业的。说1979年,杨百翰是文革以后来中国的第一个外国歌舞团,受到副总理的接见和大家的欢迎。杨百翰歌舞团多次来中国,是中国改革开放成就的见证。今天,我们就是来和大家分享亲情、友情、爱和快乐。
这位会计小伙真是善解人意,说得大家立刻感受着亲情和友情。演出还没开始,剧场里就洋溢起爱和快乐。
男生女生们穿着淡蓝、淡绿、淡红、淡紫跳跃着上场。没有渐进的过渡,而是一下把欢快的气氛激扬起来。我一下就傻傻地咧大了嘴,跟着他们一起笑起来,恨不得上台和他们一起旋转那满台的淡蓝、淡绿、淡红、淡紫。
男生们像饭前祈祷那么虔诚地握着手来回唱:妈妈说,妈妈说洗操的时候不能同时烤面包,妈妈说开车到山顶以后就不可以倒退着走。妈妈真是无所不知。我的一切都是从妈妈那儿知道的。
妈妈可能有点唠叨,但是妈妈难道不是最可爱的、最值得爱的?
这台演出,用旁白穿起一个个音乐剧片断。旁白说:爱是一件艰苦的工作,艰苦的工作需要付出。旁白说:假如你不懂得嘲笑艰苦,在年老的时候就一无可笑。旁白说:没有欢笑的一天,就是最浪费的一天。旁白说:生命带给每个人的只有时间和空间,欢乐要由我们自己寻找。
这些旁白,用爱和快乐,填满了演出的时间和空间。演员们边舞边唱出一切皆有可能。我想,孔子日,吾日三省吾身。今人也可日三省吾身:今天欢笑了没有?今天嘲笑困难了没有?今天付出爱了没有?
演出结束,杨百翰的年轻人纷纷从台上走到观众席里。杭州的年轻人一下和杨百翰之间擦出了友情、亲情,拥抱、合影。
这天报载,亲民党主席宋楚瑜5日抵西安时讲,心灵相通一通百通。网友发言:和谐是正道。
杨百翰选择了杭州,爱选择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