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天是很短的，黑夜很快就会降临了。鼹鼠和水老鼠向柯弟道别后，穿过原野，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眼前出现了许多小路，水老鼠选择了一条新开辟的，不是因为它平坦好走，而且水老鼠有种直觉，走这条路一定会回到家里。
他们走过许多小路，穿过了许多巷子，来到一条石子路上，鼹鼠纳闷起来，这条路可能是通到人类的村庄啊！
“别担心，”水老鼠已经领会到了鼹鼠的疑虑，“每年这个季节，人们都会躲在家里。大人、小孩、猫啊、狗啊的，在这个时候多半围在火炉边烤火。当我们从路边溜过去时，顺便还可以看看人们都在做什么。”
这时候的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偶尔有几束光从路边房子的窗户射出来。鼹鼠看到屋里的人正围在餐桌四周，女孩子在专心做女红，小弟弟在旁边指手划脚地说笑……每一个窗口内就像一座舞台。看到这些温馨的画面，水老鼠和鼹鼠的眼中都闪耀着感动的泪光。
水老鼠在前面带路，一心朝着河岸的方向走，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他熟悉的小窝。
鼹鼠对这一带一点也不熟悉，他只好紧紧跟着水老鼠的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感到一阵触电般的颤栗。起初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讯息，只好定定地站住，用鼻子、耳朵、眼睛努力地搜寻。过了一会儿，他闻到了一股细微的气息，既熟悉又亲密的感觉一点一滴地勾起了他的回忆——那是家的召唤，那个安全又安静的“鼹鼠小窝”。
他从那个初春的早晨离开家一直到现在，都在跟着水老鼠到处冒险游玩，几乎把自己的家都忘记了。现在，老家就在不远的地方发出了召唤的讯息，召唤他快快回去……
“鼹鼠，你愣在那儿干什么？”水老鼠发现鼹鼠落后了一段路，“快点跟上来呀！”
“水老鼠，我不能再走了，”鼹鼠的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我……我想回……回我的老家。”
水老鼠没有听清楚鼹鼠的话，再次催促着。“鼹鼠，我们现在不能再耽搁了，我很担心不久又要下大雪了！”
“水老鼠，拜托你……”
鼹鼠的恳求声在风中显得那么小，水老鼠还是在不停地走。可怜的鼹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该跟随水老鼠回到河岸去，还是呼应老家的召唤，回到属于鼹鼠的天地里？想了一会，鼹鼠朝着水老鼠的方向跑过去，他不能把朋友抛弃在深夜的旷野中。
水老鼠看到鼹鼠追了上来，大声地笑着说着他的计划：回家在火边烤火，吃着可口的食物。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鼹鼠想家的表情。
最后他们走到田野的边缘，路边有几座树桩头。水老鼠停下脚步，对鼹鼠说：“你好像累得走不动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就在这儿歇歇吧，‘家’就快到了！”
水老鼠说到最后一句“家”这个字的时候，鼹鼠再也压抑不住地开始哽咽。他闻不到“老家”的气味，感觉自己又失去了“老家”，心里说不出的悲哀，但那种悲哀又不能只摆在心里，他终于不能自制地“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水老鼠吓了一大跳。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平和地问：“怎么了？鼹鼠！有什么事惹你这样伤心，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鼹鼠停止了哭泣，却哽咽①地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终于开口道：“我知道我的老家不如……你家那……那么舒服，也不如蛤蟆的大厦那么豪……豪华，更……更不如老獾的宅子那么宽敞，但是……它是我的老家，我真的喜欢它。”
“你在想家是吗？”水老鼠困惑地问，“是啊，你离开家真的很久了。但是，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家呢？”
“刚才……就在半路上，我闻到……”鼹鼠讲到这儿又差点儿说不下去了，“我闻到它的气味，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我叫你……你不肯回头，我只好跟着你。后来气味愈来愈淡，最后，什么也没有了……我又和‘老家’分开了……”
水老鼠这时总算明白了，他神情严肃地说：“我真是一个蠢蛋、一只笨猪，居然没有听到你的叫唤……”
“不怪……不怪你。”鼹鼠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来！我们说做就做，”水老鼠掉过头回到原来的路上，“现在就走！”
“你要……要到哪里去？”鼹鼠狐疑地望着水老鼠。
“去找你的家。”水老鼠轻快地说，“快点起来！我们一起好好地去找你的家。”
“回来，你回来。”鼹鼠站起身，追赶已经折回原路的水老鼠，“听我说，现在太晚了，而且那个地方离这里又很远。还有，天快要下雪了。我现在不那么急了。”
“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去找那个地方。”水老鼠诚恳地说道，“管它天晚不晚，下不下雪。走，拉着我的胳臂一起走！”
这段路程实在太长了，鼹鼠有好几次都要放弃回家的念头了。可是，水老鼠却依然坚定地往下走。
最后，他们走到一个地方，熟悉的气味隐约又出现了。鼹鼠专心地嗅着。他轻轻抽动鼻头去闻，跟随着那股气味，钻过矮树丛，翻过一堆土壕，跨过两、三条干沟，终于踏上了一片广阔的原野。
忽然，鼹鼠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兴奋得每根毛都竖了起来，来不及向水老鼠诉说，就钻到地下去了。
水老鼠紧紧跟在鼹鼠身后，也钻下地面。
鼹鼠的嗅觉没有错，他很快地钻进了一条“老地道”。
地道里的空气不流通，浓重的土味呛得水老鼠难受，但他还是紧紧跟着鼹鼠。
终于鼹鼠停了下来，划了一根火柴，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他们站在一块空地上，前面有个木制的小门，小门旁挂了一块门牌，上面是——“鼹鼠小窝”四个字。鼹鼠把门前的灯点亮了，在火光照映下，水老鼠看到了周围更宽敞的范围。
原来，这块空地已经被鼹鼠布置成一个小小的花园。门的右边有座休闲长椅，左边有一块形态很美的石头，地面整理得非常平坦，沿着边儿种植了各种蕨类植物。
鼹鼠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他把水老鼠请到室内，点亮了屋里的灯，在每件家具上都盖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显得格外的冷清、简陋。
鼹鼠泄气地坐在椅子上，把脸埋在手掌里面。“我真搞不懂自己，”鼹鼠难过地说：“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个又破又小的地方。”
水老鼠没有回答，他忙着点亮每一盏灯，然后用快乐的语气说：“好漂亮的房子！你真行，每个角落都布置得这么雅致！”
听了水老鼠的赞美，鼹鼠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迅速地找出抹布，把家里很快地打扫了一遍。
水老鼠在储物柜中找到一堆木柴，他利落地生起了壁炉的火。
“水老鼠，我恐怕没有东西可以请你吃，”鼹鼠发愁地揪着手上的抹布，“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不要急，也许储物柜里会有一些吃的。”水老鼠安慰着好友。
他们分头去找，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都没有放过，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些食物。
鼹鼠摆好了桌上的餐具，情绪也在水老鼠不断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对了，我还要到储物室里看一看，也许还能有别的食物。”
当他去了一趟储藏室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好几样食物——果汁、啤酒和一块没开封的乳酪。
“太丰盛了！”水老鼠赞叹道，“能在这间舒适的小房子里享用一顿美味的大餐，真是太棒了！”
他们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美味可口的食物。鼹鼠聊到了自己做装潢、买家具，每件小东西都经过精挑细选②……他说得眼睛发亮，愈谈愈兴奋。就在他们吃下最后一片燕麦饼的时候，门铃响了，前院里传来一阵细碎、嘈杂的说话声。
“我想是小田鼠们来了，”鼹鼠站起身，准备去开门。“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来这儿唱圣诞喜歌儿、报平安的。”
“我们一道去看看！”水老鼠拍掉身上的饼屑，快步跟上鼹鼠。
大门一开，眼前的景象充满了圣诞的气氛——有八只，哦，或许不止八只小田鼠，围成半圆形，最大的田鼠哥哥提了一盏牛角灯，昏黄的灯光照着十几只骨碌碌的小黑眼珠儿和九个哈着白雾的小鼻头；他们每一个的脖子上都围着一条大红围巾。田鼠哥哥一看大门开了，就发号施令：“注意，开始唱喽！一、二、三！”随即他们就唱出一首古老的圣诞喜歌儿——
朋友们，外面天寒地冻难耐，
请你把家门宽宽地打开，
或许冷风吹进去，雪会飘进来，
请你把家门打开，
让我们进去在火炉旁取暖，
无限的喜悦将会降临！
我们来自遥远的地方，
站在你家门口的雪堆，
冻僵了双脚、缩着脖子，
等你——等你好心前来迎接，
我们就在街旁等你，
祝你永远幸福！
静夜原本黯淡，
明星突然闪现，
我们跟随而来，
祝你幸福万千，
祝你日日清晨快乐到永远！
约瑟困苦地在雪地前进，
看见马厩上有颗明星，
玛莉亚就要临盆，
这里的草堆十分温暖，
耶稣将在清晨降临！
空中传来天使的垂怜，
问“谁愿歌咏圣主的诞生”，
唯有马牛和羊儿在啼叫，
因为厩房没有外人。
等到明日清晨，
天赐荣耀将降临！
因为大家都认为耶稣是上帝之子，他的降临就是为解救人们的苦难来的，而这首歌所讲述的正是耶稣诞生的故事。这首歌引用这个故事，表达了幸福的人只要能帮助受苦的人，就会给别人带来很多快乐，自己也会获得诚挚的祝福。
歌声一停，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小田鼠害羞地低着头，静静地一言不发。
“唱得真好，小朋友们。”水老鼠热忱地说，“请进来，大家全都进来吧，坐在火炉边烤烤火，去去寒气。”
“快进来，小田鼠们。”鼹鼠说道，“你们的喜歌儿一年比一年唱得好听了。来来来，就靠着壁炉排排坐，我去准备一些……天哪，我没有食物可以用来请客了！”
“不要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水老鼠很快就有了主意，“田鼠哥哥过来！你告诉我，刚才街上还有哪家店铺没有关门？”
“有，就拐角那家杂货店还没有关门。”田鼠哥哥回答。
“好，你马上去一趟，带着这些钱，去买……”水老鼠在田鼠哥哥的耳边低声说了好些话，断断续续地传到鼹鼠耳里……“我要巴肯牌的薄荷糖……你再买一些沾了糖粉的糖球……还有夹心饼……”
田鼠哥哥接过一个竹篮，提着牛角灯，一下子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鼹鼠把剩下的果汁依次都分给了小田鼠们。水老鼠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旺盛的炉火照着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是那么可爱。
水老鼠逗着小田鼠玩，“小弟弟，再唱一首歌给伯伯听，好不好？”
“现在不行，”最小的那只田鼠摇摇头说，“大哥哥不在，没有人给我们起音……”
正在这时，田鼠哥哥气喘吁吁地提着篮子回来了，满篮子的食物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糕饼、糖果、核桃、葡萄干……一大堆美味的食物堆满了桌子，鼹鼠觉得自己像是在看魔术表演，表演魔术的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水老鼠。他看到小田鼠快乐地享用茶点，小嘴不是吱吱地吃，就是咯咯地笑，看得鼹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顿宵夜终于吃完了。小田鼠们吃饱喝足，说了许多祝福和感谢的话，就由田鼠哥哥领队，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水老鼠，我真的这么觉得，你是……”鼹鼠诚心诚意地说，“你是我最大的‘财富’！你帮我解决了许多难题。没有你，我绝对不能做得这么好。”
“不要放在心上，鼹鼠。”水老鼠打了一个大呵欠，“换了是你，也会这样帮助我的。你的卧室是不是里边的那一间啊？现在，我非得躺下睡觉不可了！”
水老鼠爬上了床，很快的，从被窝露出来的小鼻子就传出一阵阵的鼾声。
鼹鼠则睡在自己的床上，他闭上眼睛，感到熟悉的家的“气味”围绕在四周——松木小床、床头几、毛地毯……每样东西都用自己的气味来欢迎他。
鼹鼠沉沉地睡着了。小屋里回荡着两种不同的鼾声，以一种和谐的节奏此起彼落——“呼噜”、“嘘”……“呼噜”“嘘”……
想一想：
1鼹鼠为什么会有一阵触电般的颤粟。
2是谁在唱圣诞喜歌？
知识链接——脑筋急转弯：
1什么样的海不产鱼？（答案：辞海）
2什么刀磨得锋越利，不但伤不到别人，反而会让自己遭殃？（答案：溜冰穿的冰刀）
注释：
①哽咽：哭时不能痛快的出声。
②精挑细选：极仔细的挑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