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针线是闺中女子必不可缺的课程,贞姑娘又是个要强的人,什么也不愿输给别人,自然针线功夫不差。
做好了,就让小丫头拿着,一路往尹荣的院子走去。
尹荣在书房处理一些账本,只门口一个小厮守着,又是春天,人容易犯困,那小厮坐在抄手回廊的栏杆上,打瞌睡去了。
贞姑娘也没惊动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见尹荣穿着玄色袍子,头发用白玉发冠束着,耳后一缕青丝随着他奋笔疾书的动作,轻轻扬起。端的是玉树临风,姿态卓卓,贞姑娘一时看得痴了。后悔自己以前一颗心都用在了尹凉身上,这才忽视了尹荣。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青色鞋面,做工精细的鞋子,轻轻一笑,走到案几前笑着问:“表哥在忙什么?”
冷不防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尹荣一跳,手里的笔轻轻一抖,豆粒大的墨汁落到账本上,正欲开口训斥,抬头见是贞姑娘才没有吼出来,神色却很淡,“表妹有事?”
贞姑娘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鞋子道:“我也没什么事儿,给表哥做了一双鞋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尹荣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眉头不留痕迹地皱了皱,有些不明白这个一向看不起自己的表妹,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心?
贞姑娘见尹荣不说话,心里咯噔一跳,怕是尹荣恼自己了,连忙道:“姑妈和姑父也有,这是你的。”
尹荣闻言,脑海里灵光一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去了,好像忘记了贞姑娘的存在。贞姑娘干巴巴地站着,也不知该不该走。尹荣与尹凉不同,尹凉不会花时间去考虑别人做某件事背后的意图,尹荣游荡商场,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自然会细细琢磨。
贞姑娘哪里知道尹荣在琢磨什么,只要他收下鞋子就好,这是贞姑娘的目的,“表哥别误会,我只是闲着没事儿打发时间才做的。”
尹荣回过神,见贞姑娘不知所措、泫然欲滴的模样,心头一软,可怜起她的遭遇,“放着吧,以后别费心了。”
虽然神态淡然,好歹是收下了,贞姑娘微微松口气,娇娇柔柔笑了笑,便下去了。回去的路上,又不禁细想起来。尹凉是从来没有这么和自己说过话,虽然有些亲戚情分,然而就如同过年时尹凉自己说的那般,他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尹荣才是自己的表哥,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现在注意到了应该也不算晚的吧?
回到自己的屋里,矮几上放着针线盒子,里面还有一双未完成的鞋面,是给二老爷做的。贞姑娘看了一眼,拿起来往旁边一扔。又去柜子里找出与玄色配比的料子,拿起剪刀裁剪起来。
她是一颗芳心暗托付,然而尹荣,似乎从贞姑娘这里得到的启示。第二天,就往静园送了半斤金丝燕窝,说是远到的朋友做干货生意,这次来东郡,就送了他一些。
楚乔烟看着金玉托盘里的东西,抬头问道:“所有人都有吗?”
金玉道:“老太太和大太太那边和您一样都是半斤,二太太和三太太是四两,三位小姐和昭二奶奶送了三两。”
很公平,没有厚此薄彼,楚乔烟也就没有多心。只是金玉觉得不对劲,果不然,到了第二天,尹荣又送了东西来,是些补血养气的补品,这次只有静园和老太太才有。
当第三天的东西送来时,楚乔烟觉得不对劲了。她是尹凉的妻子,与尹荣的关系属于叔嫂,他如此关心自己似乎有些过头了。让金玉将东西送还,又交代:“往后荣少爷那边再送来,你直接回绝了就是。”
金玉笑着用力点头,转身出去了。
话说楚乔烟当家一事,底下二太太的人原本就有些不满,那尹荣就算是无心,这些人也留了心,何况是有心。只因他是荣少爷,故而不敢在底下肆无忌惮地谈论,却有人去二太太面前说了。
“这话奴婢本不该说,也不敢说。她是大少奶奶,这府里还有四位没出阁的姑娘小姐,也合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自己不在乎也就罢了,可也别害了咱们荣少爷。”
二太太一听这话不对劲,连忙问道:“可是荣哥儿怎么了?”
那妈妈道:“二太太还记得上次少奶奶受伤的事儿吗?当时奴婢也在场,伤的也确实厉害,但大庭广众之下,大少奶奶竟然让荣哥儿握着她的手给她止血。府里多的是丫头,就算丫头们不会,我们这些做妈妈的,哪个没有受过伤?包扎伤口自是不如大夫,也不是不会吧?”
这件事二太太早就听说了一些,这些天二老爷在家,她也有事儿,给混忘了。如今听这妈妈一提醒,恍然大悟起来,难怪这几天总看到尹荣身边的小厮来福往静园送东西。顿时,气得一咬牙,骂道:“她也太不要脸了,荣哥儿可是她的小叔子。”
那妈妈附和着点头,道:“可不是,所以奴婢斗胆来告诉太太,太太还是快些拿个主意出来,别惹出其他事才好,要不然可就害了荣少爷一辈子。”
送走妈妈,二太太直接往尹荣院子去了。当时尹荣并不在,去的时候只看到贞姑娘在门口张望,很焦急的样子。
贞姑娘见到二太太,也是一惊,却立刻恢复常态,福福身,“姑妈。”
“你在这里做什么?”二太太上下打量贞姑娘一眼,见她手里捏着一样东西。用娟子包裹了,漏出一角,好像是汗巾子等物。这让二太太震惊了一下,脸色也不知不觉有些冷了,只盯着贞姑娘。
贞姑娘垂着头,忐忑不安地道:“做针线累了,就出来走走,便想着来看看表哥。”
“他不是不在吗?既然做针线累,以后就别做了。”二太太口气不好地说了一句。
贞姑娘点点头称是,就慢慢地往回走。二太太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似乎明白点儿什么,也无心再找尹荣说话,去了尹秀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