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这么快就追上少妇,而且还阻止了她打人的冲动。要说楚乔烟心里没有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何必为一个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大动肝火?
“算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楚乔烟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叫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会想到楚乔烟的表现会是这样,任何女子面对这样的情况,不都该楚楚可怜的哭吗?而她呢,她脸色那么平静,说话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不屑,好像刚刚被脱衣服的人尹凉,该生气的人也应该是尹凉。
看着少妇恶狠狠地目光,再看看慢慢往楼下走的纤细背影,尹凉真的很生气,快要憋出内伤。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因为他清楚卫家少奶奶不会真的动手脱楚乔烟的衣服。可那句话他就是说出口了,毫无迟疑,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君谊有些讶然,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他只露出该有的担心,低声询问尹凉,“你不道歉?”
尹凉听了,理直气壮地说,“谁叫她告状,这是报应!”
少妇听见,扭头骂道:“杂种,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少妇又过了一阵骂人嘴瘾,才招来红袖坊老鸦,厉声交代:“倘若明天我听到一丝对尹家少奶奶不好的流言,非拆了你这里不可!”
少妇脾气虽然火爆,心却很细腻,这一点让楚乔烟有些怔然。这副身子很不争气,她有些头晕,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生气了。
从红袖坊出来,少妇一直默默无言,搀扶着楚乔烟,就像捧着陶瓷娃娃般,将她扶进马车。然后就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楚乔烟彻底地打量一遍,不知为何,眼眶酸酸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现在就温声低语地道歉,楚乔烟有些不适应,浅笑着摇摇头,“你不去找你相公么?”
少妇撇撇嘴,“其实我知道我相公已经好了很多,就是担心尹凉回来,他又恢复以前的模样,这才想起用你来威胁尹凉,让他以后都不要找我相公。”
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楚乔烟的表情,没看见她有反应,才继续道,“我相公和尹凉不同,尹凉不读书以后也是吃朝廷俸禄的,而我相公只能参加科举,才有出路。”
虽然语言上有些失落,眼底却毋庸置疑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闪动着同甘共苦的决心。楚乔烟看着微微失神,不禁反省,她来到这里到底该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想的出神,才忘记了身边还有人,但少妇却一直盯着她,越看越觉得心疼。大家同为女人,知道女人这辈子就得认命,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前她觉得自己可怜,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少爷,好在公公和婆婆喜爱她,由着她的性子闹腾,一年时间,倒把相公的坏毛病改了不少。可她呢?
坐在对面纤柔的女子,她公公婆婆喜爱她么?答案是否定的,东郡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何况他们也是有些联系的,尹家人如何对待尹家这位长媳,少妇多少也听说一些。就在前段时间,尹家二太太娘家的贞姑娘不是有所行动吗?
可那时候明明听说尹凉没有理会这事儿,才让她误以为尹凉虽然混蛋,却不至于混蛋到这个地步,毕竟妻子是自己的,怎么能容得了他人侵犯?
想到这里,少妇握紧双拳,恨不得一拳打死尹凉那个混蛋。但反观正主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这一刻,少妇打心底佩服起楚乔烟来。并不是看着厉害凶狠的人就一定很坚强,像楚乔烟,明明纤柔的风都能吹到,却坚强的令人心疼。
“我叫唐筠宁,你叫什么?”
楚乔烟微微一震,才道:“楚乔烟。”
她不热衷的模样让唐筠宁不安起来,再次诚心诚意地道歉:“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你生气就打我好了。”
楚乔烟摇摇头,浅笑道:“我没有生气,真的。”
“可是你一直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如果不告诉我,你就没把我当做朋友!”唐筠宁一贯作风,想来硬的,再来软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直教人不好拒绝。
方才还要脱她衣服,这一刻就变成她口中的朋友了,楚乔烟着实惊讶的一把,觉得这很不像古人的作风,但放在唐筠宁身上,又觉得理所当然。
楚乔烟微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到底是不想说,那一定是不高兴的事儿,唐筠宁第一次为别人着想,没有多问,安静下来,给楚乔烟一个宁静的环境。其实她心底也知道,楚乔烟嘴里说不值得生气,可心里一定气的要死!
哎,回去后绍翰一定又要骂她的,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偏偏跑去把楚乔烟拉出来?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尹凉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几位青楼女子说话,在他脑海里,楚乔烟不愠不恼的模样挥之不去。他很挫败,也很烦躁,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沈君谊,自己到底拿什么和他比较?相貌还是地位?何况这个地位是他一直都不想要的!如果没有尹家长子这个地位,他和沈君谊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越想越烦躁,尹凉索性站起来,“你们继续,我出去透口气。”
沈君谊担忧地看着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直到尹凉走出门,他才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
该怎么说呢?说尹凉没有脑子,还是该说自己聪明绝顶?反正,预想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他却开始觉得楚乔烟很有意思。
呃,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忘记了这次东郡之行的目的。
再说尹凉,刚刚踏出红袖坊大门,迎面就是一个耳光,当然这个耳光是打偏了,而且力道不大,只是用来发泄一下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