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性倒错患者身上,人们往往会发现远古体质和原始的精神机制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可以说,自恋式的对象选择和肛门区的重大性意义,是性倒错的主要特征。但我们并不能就此认为,是特异的体质使得一些极端的性倒错行为得以发生。在那些正常人或是介于正常和性倒错之间的人群身上,我们也可以发现类似的体质。也就是说,两者之间的差别并非是质的差别,而仅仅是量的变化。而在偶然因素方面,我们发现早期的失败经历(早期的性恐惧)对一个人的对象选择有着重大的影响,而双亲是否健在也是一个关键因素。如果生命中没有一个强势的父亲,性倒错行为就更容易滋生。最后,我们还必须指出性对象的倒错并不等同于主观性征的混淆,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关联。就性倒错问题,费伦茨(Ferenczi)在1914年发表于《国际精神分析》杂志第二卷的《男同性恋的疾病分类学》一文中又提出了一些重要观点。他不无道理地指出,许多机体和精神状况迥异的现象,仅仅因为都有性倒错的症状出现,就都被归为同性恋——在他看来,更好的说法是“同性情欲”。他认为,人们至少要区分主观同性恋者和客观同性恋者这两类人,前者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女人,言行举止也像女人,后者则仅仅是用同性性对象取代了女性性对象。在费伦茨看来,前者属于希尔施菲尔德所说的“性中间形态”,而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强迫症患者。只有客观同性恋者,才会对自己内心的性倒错倾向进行反抗,也只有他们才能从精神治疗中收益。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指出,许多人更像是主观同性恋者和客观同性恋者的混合体。近些年来,以E.斯坦纳赫(E.Steinach)为代表的生物学研究也为同性恋和性特征的机体条件提供了解释。在实验中,人们将哺乳动物的性腺取下并移植到异性的身上。通过这一努力,人们实现了由雄到雌、由母到公的转变。这种转变既或多或少地表现在性特征上,也表现在心理活动中。在这一变性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产生性腺,而是被斯坦纳赫称为“青春腺”的细胞间隙组织。同样的成功案例还曾发生在一名因肺结核病而丧失了睾丸的男子身上。这名男子原本在性生活中表现出被动的同性恋特征,他的举止很像一个女人,也在毛发、胡须、胸部和臀部脂肪堆积等方面表现出一些女人的性特征。在给他植入了一个隐蔽的睾丸之后,他开始重新表现出男子汉气概,其原欲的作用对象也重新回到了女人身上。同时,女性的性特征也消失了。[参见A.利普舒茨(A.Lipschütz):《青春腺及其作用》,伯尔尼,1919年。]但我们也不敢就此断言,这个有趣的尝试使得我们对于性倒错有了全新的认识,并为“全面治愈”同性恋提供了可行的方法。W.弗里斯就不无道理地指出,这类实验与高等动物的双性理论并不矛盾。在我看来,如果有更多的这类实验取得成功,这就恰恰证明了双性理论的正确性。
13.古人与今人情欲生活的最大差别,可能是古人更重视性冲动本身,而今人更重视其所作用的性对象。古人视冲动为圣物,认为它能够神化相对低贱的对象;而今人则认为性冲动是低俗的,只有当其作用在某些对象身上时,才能为人们所宽宥。
14.这不禁让我联想起被催眠者对催眠师的百依百顺。
我斗胆猜测,催眠的本质就是(借助性冲动的施虐成分)令被催眠者的原欲聚焦在催眠师身上。费伦茨认为,这种暗示也许与双亲情结有关。(参见《精神分析与精神病学年鉴》第一卷,1909年。)15.我们也必须指出,并不是所有对象选择的过程中都会出现对性对象的高估。之后,我们还将对其他身体部位的性地位给出更为直接的解释。霍赫(Hoche)和I.布洛赫提出了“对刺激的饥渴”这一说法,用以解释性兴趣为何会深及除生殖器官之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但我对此却不以为然。原欲所经过的各条道路,从一开始便像一张通信网一样联系紧密,我们不应该忽视原欲进入支流的情景。
16.在典型的情况下,女人并不会对自己的丈夫过于高估,但在她们的眼里,自己所生的孩子绝对是顶呱呱的。
17.这种损伤也意味着体质上的缺憾。精神分析研究发现,儿时遭到性恐吓,会使人偏离正常的性目标,转投其替代品。
18.深入的精神分析研究对比奈特的观点提出了批判。所有的观察都指出,当一个人第一次与崇拜物相遇之时,心里就已经对其充满了性的憧憬。而周遭的状况,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何以成形。此外,所有这些早期的性印象都是在5到6岁之间出现的,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我们十分怀疑这种病态的执着是否会出现得如此之迟。真相是,在崇拜物出现之前的记忆之中,存在着一段被压制和遗忘了的性发展经历。它隐藏于崇拜物身后,崇拜物就代表了它的所有残迹。婴儿如何走向崇拜,又如何挑选出崇拜物,这都是由一个人的体质所事先决定的。
19.鞋子或拖鞋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
20.通过指出已经在精神压制之下丧失了的食粪倾向中的嗅觉快感对崇拜物选择的重要作用,精神分析理论还填补了一个理解恋物癖的空白。无论是脚还是头发,都是有很强气味的部位。当嗅觉快感因为臭味而被人们放弃之后,它们便成了崇拜物。在那些将脚当作崇拜物的性变态行为中,患者的性对象都是脏脚和臭脚。人们对脚的偏爱与崇拜,幼儿性欲理论还给出了另一种解释。在这种情况下,脚被看成了女性性器官的替代物——在有些情况下,原本针对生殖器的视淫欲会促使人将他人从下往上打量一番,可是由于禁忌和精神压制的存在,这种行为在半途便不得不戛然而止,于是脚就成了崇拜物。在婴儿的想法里,女性的生殖器官是与男性相同的。
21.我一直坚信,“美”源自性兴奋,它原本代表着性刺激。然而,看上去最能引起强烈的性兴奋的生殖器官,却从来没有被人们称过“美”。
22.分析发现,这类性反常行为与其他性反常行为一样,有着多种出人意料的动机和意义。例如,暴露癖与阉割情结有着很强的关联,它展示了自身(男性)生殖器官的完整性,也表达了孩子看到女性缺少阳具时心中的满足之情。
23.多年之后,我对受虐狂的心理结构和造成这种现象的冲动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对它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转变。首先,我承认了原发性快感区受虐狂(prim?rer-ero-gener-Masochismus)的存在,受虐狂的另外两种形式——女性受虐狂和道德受虐狂都是在这一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的。此外,还存在着一种继发性受虐狂,这是施虐狂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得到足够的发泄,转而作用于自身的结果。(参见拙作《受虐狂的经济学问题》,载于《国际精神分析》杂志第10卷,1924年。)24.本书随后对性器官前期性发展的论述,也证实了这一点。
25.也有人认为,在性冲动的源头有着某个特殊区域使得“施虐狂-受虐狂”这对现象能够从其他性变态行为中脱颖而出。
26.在此,我就不再罗列过多的证据,而仅仅引述哈夫洛克·霭理士1903年出版的《性欲》中的一段话:“所有著名的施虐狂和受虐狂案例——其中也包括冯·克拉夫特-艾宾所引述的已经被科林(Colin)、斯科特(Scott)和费拉(Féré)等人证实的案例,都显示这两种现象会出现在同一个个体身上。”
27.参见本书随后关于矛盾心理的论述。
28.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将这些对性发展造成阻碍的力量——厌恶感、羞耻感和道德——视作是性冲动心理发育的外部阻力在历史发展中沉淀下来的结果。我们不难发现,在个体发育的过程中,到了适当的时间,一有教育或是其他外来因素的影响,它们便会自发出现。
29.对于性变态的起源,我还要再插一句嘴:我们有理由相信,跟恋物癖一样,在性变态上位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正常的性发展时期。对于个别案例的精神分析研究表明,性变态是俄狄浦斯情结所留下的发展残迹,在其受到排挤之后,性冲动中那些最为强势的成分又蠢蠢欲动了。
30.如果我说,精神病症状一方面源于原欲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自我对原欲做出反应的结果,这绝对是对上述观点的补充而非背叛。
31.参见拙作《歇斯底里症研究》,1895年。对于自己曾运用内心净化疗法治疗的第一位女病人,布劳尔这样说道:“她的性知识少得可怜。”
32.性变态者对于自己的幻想有着清晰的认识,在有利的情况下,它可能转化为实践;妄想症患者心思细腻,他们将自己疯狂的恐惧投射到了他人身上;在歇斯底里症患者的潜意识中,也存在着幻想。以上三者的幻想十分相似,甚至有些细节都十分吻合。
33.精神病也往往与显性的性倒错现象一起出现,而异性恋的倾向,则成了这一过程中彻头彻尾的牺牲品。我必须承认,尽管之前我也已经在个案中有所发现,但我是在柏林与W.弗里斯进行了一番密谈之后,才开始注意到精神病患者身上性倒错倾向的必要性和普遍性。这一事实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但它必将对所有的同性恋理论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有些人将此完全归功于我,其实是不太恰当的。
34.性冲动理论是精神分析学说最为核心的部分,但同时也是最不完善的部分。在我后来所写的《自我与本我》(1920年)和《超越快乐原则》(1921年)两篇文章中,我又对这一理论进行了完善。
35.这一假设来自对一批精神疾病的研究,目前还很难得到证实。但如果缺少了这一前提,我们就很难就性冲动这一问题做出精辟的论述。
36.这不禁让我联想起了摩尔的观点。他将性欲分为肉体接触欲和消除肿胀欲,前者指的就是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