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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为悦己容频来露心迹 解美人意隔座受衣香

桂英在那声一笑之后,自己也感觉得笑得突兀,明知人家必定疑心,便道:“你们对于我这一笑’有点儿不明白吧?”张济才笑道:“当然是不明白。”玉和道:“是我起错了牌吧?”桂英笑道:“不用猜了,我们还是斗我们的牌吧。”她嘴里如此说着’心里可就说着:“我的心事,你们怎样会猜到,我心里是在想着,这位先生的手,怎么这样子白净?真像一个女人的手一样。这要是在他手上戴上一个戒指,若是把他当个男子的手,那才怪呢?”如此想着,又不觉微微一笑。张济才道:“白老板,你今天是什么事高兴,老是这样子笑?”桂英这才忍住了笑道:“我是想起了你们太太和我说的话,所以我禁不住要笑,至于笑的什么,那是大姑娘的事,你可不能问。”张济才道:“我才不爱管这闲事呢?回头我不会问她吗?”

桂英想起了和秋云说的话,真是不能问的,自己随口撒的一个谎,却撒得有些不高明,便笑着连连向他摇手道:“不管我们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许去问她,你要问她,我就恼了。”张济才笑道:“这事真透着有些怪,她和你说的话,我可不能问。”桂英笑道:“就是这样子一点怪气,只许我们说,不许你来问。”张济才道:“玉和,你说有这个理吗?你猜这是什么事情?”

他这一问,玉和就够为难的了,自己也是不知道要怎样地答复才好。恰是桂英的脚,由茶几腿边伸了过来,向他的脚碰了两碰,而且立刻眼睛向他一转眼珠子,眉毛跟着一动。

玉和这一下子真糊涂了,不知要说什么好。这顶牛儿的牙牌,原应该是一人出一张,互相衔接的,他这个时候,见桌上放了一张地牌,自己也用一张地牌去接上,接过之后,又拿一张幺五去接着,再拿一张梅花去接幺五。他一个人自出自接,桂英在一边看着,也不做声。

张济才用手碰了他一下,问道:“怎么回事?你自个儿出牌,你自个儿又接上,别让人家动手,一个人闹着玩就得了。”他听到人家说着,才明白过来,可不是自拉自唱,一个人闹独角戏吗?不由得脸上红着道:“我心里只愁幺头儿少,接不上人家的,所以只管把牌出上去,白老板也不出牌,我只当是人家出的呢。”桂英将牌一推,全部分的牌都乱了,笑道:“本来我手上没有什么幺头子了,不让你自家儿接,怎么办呢?这次算是我大大地输了,重来吧。”秋云在外面听到,走进屋子来,笑道:“是你输了吗?你该受罚。”桂英瞅了她一眼道:“别胡说!罚我什么?我又犯了什么大罪?”秋云这一来,屋子里热闹起来了,大家只管说笑,就把顶牛的事,放到一边。也不知是何缘故,玉和自从和桂英玩了一会儿牌就相熟得多了。这也不必玩牌,也不必顶牛,大家坐在屋子里说说笑笑,玩了个挺酣。

吃过晚饭,大家又坐着谈了一会儿,也是秋云有意逗着桂英玩,便笑道:“我发了戏瘾了,咱们唱上一段,好不好?”桂英道:“没有弦子怎么唱?”秋云向张济才一努嘴道:“你别瞧他那个样子,要拉胡琴,倒能凑付。”张济才笑道:“要拉胡琴,还论什么长相不成?”秋云笑道:“怎么不论长相?你那样的大个儿,好像就是个笨人。谁也不能相信,你的长相是个会拉胡琴的。”

张济才望着玉和笑道:“你听见没有?这年头,什么事都得论长相,你有那样好的长相,可别把机会错过了。”玉和红着脸道:“你这是什么话?这儿还有客呀。”张济才哈哈大笑,拿了胡琴来,坐在椅子上,先调了调弦子,望了秋云、桂英道:“谁唱?”秋云道:“在屋子里的人,除了拉胡琴的,都得唱上一段。”玉和啊呀了一声,转身推开门来就要走。秋云指着他道:“你只管走,你走了,以后永远别到我们家来。”玉和听了这话,只得回转身来,两手抱拳,向她连连拱手道:“大嫂子,这件事你可饶了我吧。我连腔调板眼,一概不懂,这个时候,你要我上弦子唱戏,那不是个笑话?”秋云道:“不管那些,就是没有腔调板眼,不能上弦子,你就乱七八糟,随便唱几句也行。”玉和依然拱着手笑道:“大嫂子,您想,一个人纵然胆大,可也不能孔夫子面前背书文,关夫子面前耍大刀。”桂英道:“人家也说得怪可怜的,你就别再让人家为难了。”秋云瞅了她一眼,用唱戏的韵白问道:“你敢是与他讲情?”桂英也用韵白答道:“不敢,元帅开恩。”秋云笑道:“你瞧,开恩两个字都说出来了。王家兄弟,我瞧你好朋友的面子,把你饶了。喂,王先生的好朋友,你既是与他讲情,你就得多唱一段。要不然,我太没有面子,我就恼了。”桂英笑道:“我就多唱两段,也没关系。”

秋云向张济才丢了个眼色,便道:“拉反调。”桂英笑道:“你怎么老是和我为难?”秋云笑道:“嘿!人生在世,难得是个高兴,今天在你高兴头上,你一定唱得好,为什么不趁机会,让你唱一段呢?”桂英对于这几句话,并不否认,果然唱了起来。

玉和先听到秋云说王先生的好朋友那句话,以为言重了,桂英一定要生气的,不料桂英是一点事也没有。真个答应唱,而且秋云说她高兴,她就承认高兴。到了此时,自己敢大胆相信一点,她是以我为对象的了。他一个人沉沉地想着,桂英唱的是什么,他倒没有注意,桂英将一段女起解的反二黄唱完了,他就坐在一把躺椅上,反斜了身子,却回过头去,当个静听的样子。秋云道:“喂!人家唱完了,你怎么不鼓掌?”秋云这样说着,却回过头去,向张济才道:“给我拉一段西皮原板。”

玉和正在那里凝神,追想起秋云的话,应该鼓掌,就轻轻地叫了一声好,将手掌拍了两下。秋云道:“咦!这是给我捧场呢?还是给张济才捧场呢?你这手掌拍的有些不是时候吧?”玉和醒过来了,一想是果然不对,笑道:“我鼓掌在半中间,前后的角儿,都算捧了。”张济才道:“捧我做什么?”秋云道:“捧我们也有好处,可以和他做媒,找个好媳妇。”玉和觉得这话十分露骨,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看桂英,依然没事一样,背了两手,只管向壁上悬的图画镜框子注意。秋云笑道:“瞧她这样子,不像个大姑娘,倒是一位文绉绉的老前辈呢。”于是在场的人,一同都笑了起来。

大家唱着笑着正是有趣,桂英的母亲朱氏却来了个电话,催桂英回去。桂英在人家家里做客,没有家里来催,反不回去之理,便笑向张济才道:“今天的时候太久了,我要回去了。哪天到我家去坐坐?”说到这里,向玉和笑道:“没事到舍下去玩玩,可没有这里宽敞。”玉和笑道:“改天过去奉看。”秋云道:“王先生衙门里有电话,住的公寓里也有电话,你若是预备了好吃的,打个电话,就把人请去了。王先生,你送我们妹子一张名片,自己把电话码写上。年轻的小伙子,遇事心眼儿活动点,别傻里呱唧地。”说着向张济才一眨眼。

玉和听了这话,照办是不好,不照办也是不好,正愣住了傻笑。桂英道:“王先生公寓里的电话好打听,衙门里的电话,我已经知道了。再会呀,明天见。”说时,向玉和丢了个眼色,玉和也觉得明天见三个字,十分地沉着,另有含蓄,便微点了点头。

桂英别了众人,自回家去。朱氏因她许久不回,不知是否在张家,所以打了个电话。及至电话打过之后,心中却有些后悔,自己姑娘的脾气,是知道的,这一程子,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都是不顺心的,她到张家去,也不是外人,何必还打电话把她催回来。因之心里不免拴上一个疙瘩,怕桂英回来要生气。可是今天的桂英,与近日的桂英大不相同,她一进门却先笑道:“我吃了饭啦,您还等着我吗?”朱氏道:“赵老四下午来了,问你还吊嗓子不吊,明天下午还要来呢。”桂英想了一想道:“好吧,让他来吧。”朱氏只要她肯吊嗓子,别的废话,也就不必多说。

这天晚上,桂英睡的是很安适。到了次日下午两点钟,赵老四来了,也就吊了两段戏。

赵老四趁着朱氏不在身边,就笑向她道:“白老板今天还要到张家去吗?”桂英道:“你别信我妈的话,我为什么天天去呢?秋云是出了门子的人,哪里可以和从前打比,成天地在一处玩儿呀。”赵老四笑道:“您还有什么不明白?我和白老板,总是表示同情的。前日我到张家去过一趟的。昨天我也去了,我瞧见您在顶牛儿玩,我没有敢进去,怕是搅了你们。那个王先生,为人倒是很和气。”桂英一听这话,这小子竟是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恐怕瞒不了他,便笑着低声道:“吓!你别瞎说。老太太知道了,又是一阵啰唆。过几天,我自然会告诉她。”赵老四道:“我怎么会说呢?我不全仗着您携带我吗?我怎能坏您的事!”

说着,他放下胡琴,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红纸烟卷盒子,皱得全是裂纹,将口子向手掌心倒着,倒出半截抽过的烟卷来。桂英笑道:“瞧你这贫劲儿,半根烟卷,还宝贝似的收着。”他又在袋里摸索了一阵子,摸出一根红头火柴,反着手在椅底嗤的一声擦着,燃了烟卷吸着,那一口烟,真比吃人参还要贵重,深深地抽过了一口,才向她笑道:“这些时候,真穷透了心,我又不敢张口和白老板借钱,一来白老板没有上台,二来我还只来吊了两次嗓子,我赵老四爱钱是爱钱,总也讲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桂英道:“你说吧’要借多少钱?”赵老四用手搔着耳朵根,笑道:“我这人显得太什么了,我也不好开口,若是白老板开恩,您就借我十块钱,将来您爱怎么样子扣下来,就怎么样子扣。”桂英道:“你一开口就借十块钱,也太多一点,在我这里拿三块钱去得了。”

赵老四站起身来,向她一抱拳道:“别啦,白老板,我的大小姐,你在郑州回来……”桂英正要进屋子去拿钱,听了这话,突然回转身来瞪了眼道:“老四,你怎么动不动就说到郑州去的事?难道我到郑州去的钱,还要分你一股不成?”赵老四连连作揖道:“得!得!您别放在心里,我是一句无心的话。”桂英一面向里走,一面生气道:“要就是三块钱,不要就拉倒。”赵老四隔了门帘子,左一声大小姐,右一声大姑娘,只央告多借几个,桂英这才给五块钱打发他走了。

唱过了戏,对母亲算是交了卷,自己烧着火剪,烫了头发,抹了胭脂粉,挑了一件芽黄色的旗袍穿着。这还不算,又打开箱子,把唱戏用的绢花盒子捧了出来,挑了一朵杨贵妃带醉的芍药花,挂在纽扣上,然后换上高跟皮鞋,走出房来。朱氏看到,便问道:“今天上哪儿啦?换了这样一身新。”桂英道:“天津的李总长太太来了,要我到她家去吃饭。”朱氏道:“现在还只有四点钟,你忙什么?”桂英道:“我也不能走去就吃呀。”她说着这话,已经走出了院子门。

到了大门外,回头看看家里没有人跟出来,就雇了一辆人力车,直到张济才家来。张济才出去了,秋云在屋子里,和屋子外的人说话。院子里栽了几棵海棠和丁香,正都在晴暖的阳光里,向外吐着嫩芽。秋云的公公张厚德,背了两手,正绕了花枝儿看着,口里可就道:“这倒是一好两好的事。若是去找阔主儿,当人家的二房三房,这辈子不够受气的。只要有一碗饭吃,嫁这样一个主儿,桂英也就很合算。”

桂英听了这话,就将身子向后一缩。秋云在窗户里隔了窗纱,早是看得清楚,便道:“呵!说起曹操,曹操就到了。”桂英道:“你们说什么呀?”秋云道:“我在这里和老爷子说你也该来了。”张厚德迎上前来,笑道:“白老板今天上哪儿出分子啦?”桂英道:“我现在慢慢地长胖了。这些衣服,若是放在箱子里不穿的话,将来穿不得,就白糟蹋了。”张厚德手摸了长胡子,向桂英身上,不住地打量,点头道:“这话对的。”秋云走出来,携了她的手,一路走进屋子去,笑道:“你今天真美,我都爱你。”桂英笑道:“我来了,你要怎样爱我,就怎样爱我。”说着,两手相携,同在沙发椅子上坐下,笑道:“我天天来打搅你们,你讨厌不讨厌?”秋云道:“咱们是什么朋友!能帮忙的地方,怎么着也当帮忙,说什么讨厌打搅的话?你若是看不起我做姐姐的,你还不来呢。”桂英道:“我没有事要你帮忙呀。”秋云道:“你这不对。我虽然没有你那样聪明,你相信我也不是一个傻瓜。你现在心里头是一件什么事,在哪里忙着,难道我还不知道?刚才我们老爷子的话,大概你也听见,我是很愿意你有个好妹夫,可这一层,你们老太太的话很难说。”桂英道:“你别瞎猜,你那个弟,人是很好,不过提到婚姻这件事,还得向后看。我们唱戏的人,有些人疑心我们不会过日子,不敢承受的。”秋云道:“小王本来就让你迷着了,你再闹得花枝招展,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这个你别多心。”桂英笑道:“了不得,背了我,大概你们老说这件事。”秋云道:“你是当局者迷,还等今日啦!你们第一次见面,我们就看出八成儿来了。”

此时,院子里有咳嗽声,正是玉和来了。桂英捏了秋云的手,瞅了她道:“你千万别胡闹玩笑。”玉和在院子里问道:“大哥在家吗?”秋云道:“你进来吧!白老板老早地在这里等着你了。”玉和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倒吃了一惊,桂英今天穿得这样地光彩夺目,自己今天也将一件新的浅灰哔叽夹袍子穿了出来。不料人家猜在自己之先,已经打扮得更美丽了。点了点头,就向秋云道大哥不在家吗?”

秋云道:“不但是他不在家,我也要出去买东西。我派你当回代表,请白老板去看回电影,料无推辞的了。”桂英轻轻碰了秋云的手臂一下,笑道:“王先生你别听她的,你有事,只管请便。”玉和笑道:“白老板若是有工夫,我就请你看电影,下了衙门,我是没有什么事的。”秋云扶了她一只手臂,有些催她走的样子,故意正了颜色道:“人家第一次请你,你就给个钉子人家碰,那也怪不好意思的。”桂英道:“哟!我能那样不识好歹呢?我是说人家都是有事的人,不能像咱们这样逍遥自在。”秋云道:“人家不是说了没有什么事吗?王先生为人,是老实不过的,不会说假话的。要看电影就趁早,待一会儿,就赶不上了。你们到哪儿,我叫人去给你们雇车。”到了此时,不能让王白二人谦逊,秋云竟自做主,让老妈子和他们雇了两辆车,催着他们出门。

他两人不尴不尬地,只好告别出门,上车而去。到了电影院门口,玉和就精神了,抢着买了门票,陪桂英入座。彼此座位相连,只隔了一个椅子扶手。这个时候,电影还不曾开映,男男女女,开始入座。玉和往日也曾来看电影,每逢得一男一女,相挽入座的时候,就不觉得多看人家两眼,心里可就想着:哪里不可以说情话,偏要到这大庭广众的电影院来。及至电影开映,电灯黑了的时候,若是看到眼面前有男女交头接耳的情形时,心里一定想着:自从有了电影院以来,对于怨女旷夫,给了多少便利,不客气一句话,这地方就是幽会场所,败坏风化,电影院是第一个地方。假使我做了警察总监,就一定多派便衣侦探,到电影院里来驻守,可以免除不少的怪现象,他如此想着,一直认为电影院是个不好的所在。

可是到了今天,他的感想有些不同了。心里便想到,到张家去,总有他夫妻在当面,有些话不好说,以后可以多请她看电影,慢慢地就可以相熟了。有时他抬头看到有人注意着桂英,可又想着:一定有人认得她是北平的名坤伶,什么人,她都不大放眼里的,他偏是和我在一处,这很足以自豪了。往常看到一个男子带一个时髦女子同走,也有羡慕的时候,但是自己不相信能得到这种艳福,然而现在有了,而且是他人所不易得的,自己都得着了。多么可喜呀!他在心里很是自得之时,桂英手里拿了一张电影说明书,向他手里一塞,瞅了他一眼道:“你喜欢看爱情片子吗?”玉和道:“我倒不问什么片子,只要有趣味的就得。”桂英微笑道:“你今天干吗挑这个片子来看呢?”玉和道:“我糊里糊涂地就进来了。今天是什么片子,我也不知道呢?”桂英道:“看电影的人,都像你这样,电影院老板,就不必租什么好片子了。反正看电影的人,也不打听打听,什么片子也进来看的。想秋云那东西,诚心开玩笑,让咱们来看这影片。你瞧瞧这个说明书。”玉和看看今天的影目,乃是《美人意》。玉和道:“这也无所谓,电影名字,无非是这些莺莺燕燕,美人相思的滥调。本来电影片子爱情的居多,这些花啊玉啊的名字,也用完了,老老实实,说出美人来,倒也干脆。”桂英笑道:“可是秋云有时开玩笑也开得太厉害。”说时瞅了他微笑。

玉和的心里,除了愉快而外,所有的便是仿佛四座都是人,说话既不敢高声,也不敢太露骨,觉得人家看出是一对初程的情侣,只是心不在焉地捧了说明书在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桂英却买了一包口香糖来,她拿了一片,在玉和的手上碰了一碰,玉和见是口香糖,便接过来吃了。

这时电灯熄灭,电影放映起来。玉和同女子看电影,平生还是第一次的事,觉得自己的衣襟碰了桂英的衣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想。往常看到瞧电影的人,吃口香糖,吃糖果,也抱了一种不以为然的意见。看电影的人,多半有些欣赏艺术的意味在内,来欣赏艺术,就不该吃东西,而且吃口香糖的,多半是有女子在一路的人,令人想到他们吃口香糖,乃是有什么作用,一种不光明的举动。可是现在自己也吃口香糖了,自己可没有什么不光明的态度。

这样想的时候,听到桂英轻轻说了一声喂字,接着脸上让东西碰了一碰,手摸时,正是她又递过一块口香糖来了。他绝不能拒绝,自然接着。他在这时口里咀嚼着糖,心里默想着事,眼睛虽然也看到银幕上去,但是银幕上的故事,与脑筋并不发生什么关系,看了也是像没有看一样。然而他眼睛不管事,鼻子却管起事来,仿佛之间,有一种香气,围绕自己的身子,而且无疑地,这是女子衣裳上所有的香气。这一排座位上,虽有两个女子,却距离得很远,当然这香气是从桂英身上出来的。想到:她唱戏的时候,多少人崇拜她,慢说如此靠近了坐着,细细领略她身上的香气,就是想和她说一句话,也非有特别的力量,否则是办不到的。这样看起来,她对于我十分看得起的;自己总要十分尊重,别让人家小看了。因之那香气不断地向鼻子里袭去,他还是正襟危坐,直视了银幕。

桂英的身子,略略半侧着,她的一只右手,放在椅靠上,正压了玉和的袖子。玉和让她压着,虽是觉得热气,隔了衣服,还射到皮肤上来,可是自己不敢移动那手。有时不看电影,略回过头来偷看她一下,只见她那蓬松堆云的烫发配着那脸,自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人生有如此一位夫人,或者如此一个朋友,就死也可以无憾了。他脑筋里的幻影,正和银幕上的电影一样,一幕接着一幕,直演了下去,直等电影休息的时间,电灯大放光明,观客纷乱起来,他才停止了他的幻想。

这个电影院,本是一个贵族式的娱乐场合,平常楼下的价目,卖到八毛,楼上却是一元到一元五。玉和因为请客,花了三块钱,买了楼上的票,这实在是非常之事。因为他对这个影院,除了朋友相邀,来过楼下两次而外,楼上却不曾到过。往日看到楼上的座客,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心里便想到:这些阔佬们,带着姨太太来看十次电影,够我们部里两个录事先生的薪水了。有钱何必糟蹋,在楼下看也是一样,必定花了两倍的价钱,心里才觉痛快吗?所以在往常可以说是最反对在楼座看电影的一个人。现在休息时间睁眼一看,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大官,只是为了请客,不得不来一趟,在楼上看电影的人,不见得都是生成挥霍的,大概也有他们的不得已吧。

桂英用手碰他一下,微笑道:“你一个人呆想些什么?我看你老望了台上,目不转睛地。”玉和笑道:“我想电影里的事呢”。桂英道:“那个女角很美,表演得也很诚恳,就是那个男子,有些老实相,偏偏不知道她的意思。”玉和道:“要不,这片子为什么叫《美人意》哩?就为是看男子不懂啊!”桂英道:“我看那男子一定懂。”玉和道:“你是看了说明书了。看电影最好是先别瞧说明书,没有瞧完,先就知道了结果怎么样,这很要减少许多趣味。”桂英道:“我没有瞧说明书,我猜着总是这样的,因为外国的电影片子,没有不团圆的。”玉和道:“你是赞成团圆的呢,还是赞成不团圆的呢?”桂英笑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哪有不赞成团圆的呢?电影上这个女子,很爱那个男子,当然一定是嫁他,他也很爱这女子的,当然是娶她。现在只演到女子为了男的,和家庭吵闹,还瞒着不让男的知道。男的又很崇拜女的的父亲,极力要和她家来往,父亲反对他,他不知道,他反以为女郎从中捣鬼呢。这戏情够曲折的了,下半部还不是团圆吗?”玉和道:“照良心上说,本来电影都团圆才好。照艺术上说,那就太平庸了,看完了不会有什么回味的。你是个艺术家,你以为我的话怎样?”桂英道:“你以为做人也像唱戏演电影一样吗?若是做人,像戏上一样,那可不是人受的!”她说到这里,电影又放映起来了,玉和不曾看到她的颜色怎样,然而她这番美人之意,是可以领略得到的。

他开始想起来,又开始闻到了那种衣香,不知不觉地,玉和的袖子上,又让她的手胳臂压住了。他这时已不能认为电影院是有伤风化的,假使警察总监派了十几名侦探到电影院里来监视观众,他一定会持着反对的态度,他也许是所处的感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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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冰处女

    冰处女

    悬疑之父,大师之中的大师,只可模仿,不可超越的巅峰,直逼理性与疯狂、压制与抗争的心理极限,你永远都猜不到故事的结局,你也无法预想故事情节的发展!精品、经典、精装、超值价蕾遇生与死、罪与罚的灵魂拷问。
  • 预见最真实的自己:梦的心理学

    预见最真实的自己:梦的心理学

    《预见真实的自己》通过对梦境的探究,揭示心理的秘密,从而帮助我们认知内心真实的自己。本书使用生活中丰富而鲜活的例子、启发性的引导来梳理出梦境中潜藏的象征与逻辑。作者是知名心理学家大卫?方特那,他在荣格、弗洛伊德等心理学界先驱人物的成就的基础上向我们揭示梦境世界的心理规律。他向我们解释梦境的原型,揭露梦境如何用丰富的象征词汇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反映我们日常的欲望、紧张甚至焦虑。同时,他训练我们掌握记住梦境的技巧,以便叙述出梦境的故事、细节乃至情绪,从而联系起我们的个人环境进行解释。
  • 冰山校草恋上拽拽丫头

    冰山校草恋上拽拽丫头

    一通电话让我来到了什么樱花王国的樱恋学校。莫名的我同桌竟然是个冰山,他莫名其妙的叫我小夕,我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喝醉了,竟然被他带回家,我承认我不想回家,可是为什么偏偏去的是他家?他还写什么雷人的通告,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也太霸道了吧?哼,韩芷煦,等着这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