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情
——两人都是满身桂花。
席绢
香院种满桂花,此刻正盛开,白色花朵在秋风吹拂下像雪片一般落下,如同花雨,撒了满身香气。她开心地惊呼,奔入花雨中旋转。
她曾去过日本赏樱花,在樱花吹得满身时,心情就无限亢奋,全心沉醉在与世隔绝的梦境中。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美得像仙女,快飞起来似的。
雪白的桂花又更胜樱花一筹,因为同时分送满身香气,转得头晕目眩时,他温暖的胸膛正随时等待供她依靠。
与他在一起,她永远安全无忧,而他早被她少见的欣喜若狂、瞬间浮现的绝艳摄了魂魄,只能痴痴守着她、跟着她。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大声叫着,搂住丈夫又亲又吻。
他愣了好一会儿,急起直上的狂喜淹没他所有的理智。他一直欣赏无声胜有声的情境,也相信眉目含情的娇羞胜过直接陈述出口的感情,认为举手投足间的关爱足以代表一切。可是,他没以为人在极度情绪沸腾时,所说出的赤裸裸爱语会这么撼人心弦,牵动三魂七魄,直捣全身感官意志,只为此狂喜激动,他竟然差一点为此热泪盈眶。
紧紧搂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他的搂抱显示他的激情,可是,他没说,没有说爱她的话,她有些失望!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说的,她一定会让他说出口!不容威迫或是利诱都好。
——两人都是满身桂花。
天才梦
我从小被视为天才,然而,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
张爱玲
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视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然而,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点。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们不会原谅我。加上一点美国式的宣传,也许我会被誉为神童。我三岁时能背诵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着他的泪珠滚下来。7岁时我写了第一部小说,一个家庭悲剧。遇到笔画复杂的字,我常常跑去问厨子怎样写。第二部小说是关于一个失恋自杀的女郎。我母亲批评说:如果她要自杀,她决不会从上海乘火车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为西湖诗意的背景,终于固执地保存了这一点。
我仅有的课外读物是《西游记》与少量的童话,但我的思想并不为它们所束缚。8岁那年,我尝试过一篇类似乌托邦的小说,题名《快乐村》。快乐村人是一好战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国皇帝特许,免征赋税,并予自治权。所以快乐村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大家庭,自耕自织,保存着部落时代的活泼文化。我特地将半打练习簿缝在一起,预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对这伟大的题材失去了兴趣。现在我仍旧保存着我所绘的插图多帧,介绍这种理想社会的服务、建筑、室内装修,包括图书馆、“演武厅”、巧克力店、屋顶花园。公共餐室是荷花池的一座凉亭。我不记得那里有没有电影院——虽然缺少了这文明的产物,他们似乎也过得很好。
9岁时,我踌躇着不知道应当选择音乐或美术作我终身的事业。看了一个描写穷困的画家的影片后,我哭了一场,决定做一个钢琴家,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演奏。
对于色彩、音符、字眼,我极为敏感。当我弹奏钢琴时,我想像那八个音符有不同的个性,穿戴了鲜艳的衣帽携手舞蹈。我学写文章,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Splendour”,“melancholy”,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现在,我仍然爱着《聊斋志异》与俗气的巴黎时代报告,便是为了这种有吸引力的字眼。
在学校里我得到自由发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坚定,直到我16岁时,我母亲从法国回来,将她离别多年的女儿研究了一下。
“我懊悔从前小心看护你的伤寒症,”她告诉我,“我宁愿看你死,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
我发现我不会削苹果。经过艰苦的努力我才学会补袜子。我怕上理发店,怕见客,怕给裁缝试衣裳。许多人尝试过教我织绒线,可是没有一个成功。在一间房里住了两年,问我电铃在哪儿我还茫然。我天天乘黄包车上医院去打针,接连三个月,仍然不认识那条路。总而言之,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
我母亲给我两年的时间学习适应环境。她教我煮饭;用肥皂粉洗衣;练习行路的姿势;看人的眼色;点灯后记得拉上窗帘;照镜子研究面部神态;如果没有幽默天才,千万别说笑话。
在待人接物的常识方面,我显露惊人的愚笨。我的两年计划是一个失败的试验。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亲的沉痛警告没有给我任何的影响。生活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我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顶的绿叶,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活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面对青春的萌动面对现实,我明白,我们年轻的心无法承受真正的爱。
聂振伟“早晨,我一走进教室就又与他的目光相遇了。我感到脸发烫,慌忙避开。真是莫名其妙!
我平时和男生说句话都脸红,更害怕别人盯着看。我低着头,快步走到座位旁,急忙拿出语文书挡住脸。整整一节课,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课本。
“‘铃……’可怕的上操铃声响了。我无可奈何地站上领操台,浑身上下感到不自在,手脚似乎变成多余的了,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好。因为不用看我就知道,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有双眼在看着我。尽管那目光,中并无恶意,也绝无侮辱性,而且还可以说是一本正经的,但每当我一想起那目光,心里便涌起一种说不清的烦恼和厌恶。15分钟的音乐似乎播放了一个世纪。”
这便是青春萌动。
爱情是甜蜜的,可过早地尝到它也有些涩。
这是一个高中生讲的:
我被爱神“俘虏”时刚上高二,他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我们曾一起度过了一段力图将幻想变成现实的生活。这段时间里,尽管自己像一把锯,在恋爱和学业间扯来扯去,一会儿想到他,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还要考大学……但初恋的美好织成美丽的光环,让我无法见到真实的现实。
渐渐地,我忽然觉得,一个人的心虽然有时可以很大很大,却有时又很小很小。心明明早被七八门功课、大量的复习题和学校里各种活动塞得满满的,却还得给他腾出一席之地。你看,这该有多难。哪像岑凯伦小说里那上学的女孩儿和心上的白马王子相恋得那么轻松和浪漫真没想到,此时此刻,爱竟成了我生活的负担。
在我被扯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我只好决定暂时离开他,我希望能安心考完大学后再和他联系。他很体谅我,没有多说一句,便默默地和我减少了联系。没想到,收不到他的信,我的心更不安。当我有一天再也抑制不住推开他虚掩的房门时,看见他正伏在桌子上,一封封写给我却没有发出的信堆在那里。刹那间,思念冲破了防线,我又重新担起学业和恋爱两副沉重的担子。我不忍心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可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在12点钟以前睡过觉,我太累了。
高三了,这样的生活使我疲惫不堪,当我感到再这样下去不行时,我决定离开。和一位外地的朋友联系好,准备到那里去上学。也许一年的分离会使我成熟一些。但我最终也没走成,妈妈的眼泪封住了我的路。当我们母子相依流泪的时候,我心里在说:“妈妈,我知道在外地上学会很苦。但是我留在这里更苦,您懂吗?妈妈!”
到此为止,我才知道爱情远远超出我的想像。因为恋爱的资本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远离现实的幻想、做不完的功课和考不完的试,以及对前途担不完的心……面对现实,我明白,我们年轻的心无法承受真正的爱,爱与学业之间必须放弃一方。短时间会痛苦,但每个人对自己受伤的心都会进行自我调节,继续向前。
这一次,让我等你
我原以为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固定不移的圆心,等着你循轨迹回到最初的起点。但是,一次又一次走近,与我错身而过,渐行渐远,而我只能停在原地等待,好苦、好累!
雨晴
当她在心中默默数到500时,看见骑单车路过的他。他停了下来,是她的前任男友。他迟疑了一会儿,打破僵局似地问:
“等他吗?”对于她现在的男友,他倒也不陌生。
“啊。”当她和他还在一起时,也常相约在图书馆前碰面。
她总习惯站在这相同的位置,然后,她会开始在心里默数数字。
大约数到500时,他骑着单车的身影会停在她眼前,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
“擦汗吧。”他如以往掏出手帕塞给她,让她回想起他们分手前的那一场争执。在一个34℃高温的下午,他一如往常地迟到了。或许是午后郁滞燥热的空气令人烦躁,或许是她终于对他失去了耐心。
“原以为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固定不移的圆心,等着你循轨迹回到最初的起点。但是,一次又一次看着你走近,与我错身而过,渐行渐远,而我只能停在原地等待,好苦、好累!”她在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这样写着。
没想到,她与他分手后竟在相同的地点重逢,不同的是她所等待的他换成另一个他。
他说:“下礼拜我就要出国念MBA了。”
“那么,我该恭喜你将要完成你的梦想了。”他终究是跟她不一样的,即使她的口气淡得连自己都意外。
于是,她同他道别,心里明白地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他为她的等待递上手帕。他骑着单车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外,他的手帕被遗忘在她的手中。
三个月后,就在她决心不再停止自己的步调而只是等待任何男人之后,她收到他的信,和一张飞向他的城市的机票。他说:“这一次,让我等你,好吗?”
早春不设防
春风乍起,吹皱湖水,媚眼无边,绣球有刺,试问章老敢接否?
吴晓波
西湖有风,湖畔桃三两株,茶屋夜点灯。吴侬软语,听说有红袖添香,是英美文学硕士,说莎士比亚的三个情人,说维多利亚女王的最后一位骑师,说莱温斯基新出的《莫尼卡传记该由谁出任主角。
有《都市快报》,头版有美人盼兮,依西泠之桥,伴小小之墓,翘着斑马样的俏脖子,待郎君乘青骢马千里远来。然后,天天有消息报道,美人昨日幽会某君,身高可以,学识不错,只是门牙长得不好,20多位比较下来,芳心仍难定夺。市井坊间,美人的寂寞成了一道闲话的风景,《快报》的“婚坊”排成了长队。上个月,海宁的百岁“文化老人”章先生征婚,听说有23岁的佳人也颠颠地抛上了一只绣球。春风乍起,吹皱湖水,媚眼无边,绣球有刺,试问章老敢接否?
澳大利亚的艺术体操冠军缺训练资金,于是把全裸的玉照登在了《花花公子》上。那天,新浪网的BBS闲聊这件事,有人出了一道题:若换了中国的女孩,会不会这样干?马上做“网上民意调查”,有85%的女孩说,YES,还有加上附注的:有没有更刺激一点的?键盘很冷,抚不到一丁点肌肤的温存,于是关机下线,那天晚上无聊得像个小男人,丢了一份传家宝。
“在饿死荒郊与嫁给强盗之间,你猜我会走到哪一边?愿意听我说说贞节与金钱的辩证法吗?”
“假如用100元换你的贞节,你换是不换?1万元呢?100万元呢?好吧,现在有人出1 000亿元。”
“我可以拿出900亿元救助科索沃的难民和拯救东南亚经济危机,你猜我会不会换?”
早春的风真的不很大,不冷,但有时也会让人打个颤,如同“贞节与金钱的辩证法”,听说今年的早春不设防,听说现在的女孩想学“坏”,听说如今女孩子的十大偶像之中有一位叫潘金莲。
青春的冲动
我不是冷血动物,我也有炽热的感情。爱与被爱都是人的权利。
阿荣
我独自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欣赏着这月圆之夜的美景。空中的月儿又圆又亮,周围还点缀着一圈五彩的环,给人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对面的山在这柔柔的月光中,仿佛穿上了一件光洁柔软的薄裳。山上的小径白白的,弯弯曲曲,交叉纵横,像网一样织在山腰。忽然,我发现其中有一条小山的小路又分成了两条岔路。
我顿时愣住了。一种“良辰美景虚设”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再也不能陶醉在这美丽的夜景中了。我的目光毫无意识地落在岔口,心潮却汹涌澎湃:在初中,我们相遇;三年后,我们又各奔前程。正如这路一样。
一中特招时,我决定不读高中,他满脸的疑惑与惊讶,接着,又问我。我肯定后,他好像很失望。之后,他又鼓励我:“争取考上省中专!”这一句话,给了我多少力量,在考场上,难题久攻不下欲放弃时,它又在耳边响起!初中三年,我们几乎没谈过一次心。但由于他学习好又聪明,我便莫名其妙地对他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情。此后,我又情不自禁地捕捉他的身影,通过观察,又发现他还能关心人、体贴人,还有一种男孩少有的细心。于是,这种情越来越浓。尽管如此,我仍把它深埋在心底,我怕打扰他的学习。同时,我也能把这种情转化为赶上他的力量。最终,我没能赶上他,但是,我坦然。
后来,他上高中,我读中专。可我仍时时关注他的消息。考试成绩全校第一,我替他高兴;被人误伤,我恨不能飞到他身边,看看伤势。而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祝福。关于他的消息时刻牵引着我的心,直到前天,我终于抑制不住,任“山洪”肆意地爆发了。强烈的自尊不允许我给他写表白信。于是,我以朋友的名义,换了一种字体给他写了一封信:
“黄:
不知你发觉没有,在初中有一位女生对你有种很特殊的很强烈的感情,尽管她竭力抑制,但仍不能保证没有丝毫的流露。水满了就会溢出的!她现在心神不宁。作为朋友,我不忍看到她这副模样。希望你能解除她的痛苦。至于她是谁,我想你也能看得出来,你知道,她自尊又自卑,所以此信勿与外人看……”
现在,面对静静的夜,习习的风,我后悔了:明明知道他不会对我存那种心,可我又写信,岂不是自讨没趣?岂不是给他作炫耀的资本?我真糊涂。可又转念一想:不,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无辜伤害一个人的心。
我又呆呆地望着月亮,作出各种设想,继而又打消。我使劲摇摇头,竭力回想他的容颜,可真奇怪,脑中怎么也浮现不了他的脸。
在“花儿也谢了”时,盼望已久的信终于收到了。我揣着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不安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浑身的血都迅速地涌向头部。我掏出那叠得平平整整的、小巧玲珑的“心”,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打开了它。熟悉的字体组成了完全陌生的内容:
“……我不是冷血动物,我也有炽热的感情。爱与被爱都是人的权利。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涉足爱的禁区。当然,我也不会拒绝一颗真诚的心。我一直把她当做一位亲爱的妹妹。这是一种纯真的友谊,如果把它上升到爱情的高度,我恐怕很难做到。希望这封信不会给我和她的友谊蒙上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