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的一个月,我常常找纯子聊天,有时便寻一个电话亭,互不见面,幽幽地讲话。有一次早晨,朝霞灿烂,纯子仰着小脸问我:“你今后去哪里?”
我知道那是一道无法回避的感情归宿问题。
我又拉住她的小手,我们凝视着,好一会儿。我读着她的清纯她的明媚的双眸,我知道自己不该隐瞒关于自己的归宿。我并无资格给她爱,我给她的只是喜欢以兄长般的关怀。尤其是,我不想让纯子跌进我感情的陷阱。
我坦率地讲:“我的归宿在远方,我的爱不知在何方……”
纯子很迷茫地眨眨眼。我意识到我该远离她了,我不能使我们的友谊升为爱,因为现实没有条件让友谊升华为爱情。
我背起自己的行囊,携着脆弱的心灵和淡淡的忧伤,在一个雨天离开了校园,也离开了纯子。
我很想敲她的窗,很想独自在她的小屋里共同守一块时光,但望着她淡蓝色的窗帘,我泪水伴着雨水淌下来,小雨淅淅,纯而湿润的感觉,似倾听我心中的轻诉低吟。
当我一洗青春韶华来到了这个小城,我只企盼成为一位平凡朴实地用文字描述人生的男人,我用夜深的灯光和粗糙的笔尖把作家梦的理想缝合起来,终于我的文章经常见诸报刊。这时,我的女友闯入了我的心扉……一日,我忽然听到了纯子的电话,我顿时念起纯子的清纯和微笑。
“想我吗?”我依然用就读时的语气问她。
“有时候……”纯子又是那幽幽的低语。
我的心顿时沉沉的,不由得涌上些许感伤。就这么几句话,话筒就放下了。
后来我就寻了理由出差回到母校,纯子已分配到学校附近的科研单位,于是我便找了去,面对着那座高高的单身宿舍楼,我喊——“纯——子——”
一个淡蓝的窗帘拉开了,纯子灿烂的笑容出现了……相见时,我轻抚她的黑亮的短发,她的脸庞依旧白皙如脂。那一瞬我感到了爱,我仿佛看到丘比特在我们面前飞。我轻轻地揽住她,拥了她。
“我想吻你……”我低低地说。
“可是……假如你是我的哥哥……”她涨红了脸。
我多么想当你的兄长啊,但我不知自己配与不配。我没有吻她,走出那间小屋时,我很自然地拥了纯子的肩——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妹妹,我心中在想。
离开那城市时,她送我到火车站。我和纯子四目相对,爱意朦朦,柔情似水,但毕竟我已拥有自己的女友,而她终将成为别人的女友。
“你真傻。”纯子忽然说。
我疑惑了,我知道纯子在友谊与爱情之间徘徊,假如没有几年前遭受的打击,我们肯定相爱的。但此刻,我们只能把感伤埋在心底,我更不能伤害另一颗爱我的女孩心……上火车前,我伸出手,向纯子。纯子很庄重地把手背到身后,我恍然明白:我们已经没有牵手的缘分。
上了火车,靠近车窗与她告别,纯子忽然拥上来,明亮的双眸定定地凝视我;柔柔的美丽的目光,灿烂如春。
那一刻,我读懂了她的清纯,她已不是那当年的小孩子了。那如水的清纯啊,透明清澈,那是女孩细腻的心语低诉。
火车开动了,纯子喊了一声:“哥——哥——”,就缓缓地背过身去。
我的泪水淌出来……回家的时候,初冬的风吹在脸上,却感觉不到它的寒冷。一如那个冬夜他紧握着我的手。
生日里的红玫瑰
生日里,我的红玫瑰在怒放。
吴晶
放下电话,我便在心里“诅咒”着那可恨的男朋友,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刚刚在电话里提到时那家伙竟如此漫不经心,气得我真想狠狠地摔下电话。无奈,打一次长途不容易而且也真的舍不得放下。自从他半年前毕业回到家乡后,写信和打电话成了我们仅有的联络方式,而只有打电话才有可能温习一下那原本如此熟悉的声音。
我想,女孩子对花总是有一份特别的偏爱,尤其是玫瑰。对于一个恋爱中的女孩来说,若能在生日那天收到一束心爱男友送的玫瑰,该是世界上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至今都记得我要好的朋友生日那天,她的男友从外地捧着束红玫瑰跑回来,祝贺她生日快乐。朋友对我谈起此事时,幸福与自豪溢于言表,可她却用略带嗔怪的口气说:“一看就知道第一次送女孩玫瑰,也不知道配上满天星。”望着那束清水中的玫瑰花,虽已开始枯萎,可我相信它会在我朋友的心中盛开一世,正如那永不凋落的爱情。
当时,心中悄悄地想:什么时候,他若能送我一枝玫瑰花,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贪心,我只要一枝就可以了。可惜我那“现实”而且粗心的男友恐怕连“情人节”都不会想到送我玫瑰花的,更别说我的生日了。
认识他那年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独自一人去外地念书。那年的高考结束后,我被一所省属中专录取,学校所在地是一座离家百里之外的小城,小城不很繁华但却历史悠久也很干净。第一次寄宿生活的新鲜感很快取代了想家的心情和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沮丧,我快活起来。
一个月后的周末,平静的寝室突然闯进了几位“不速之客”。原来是对面高校一个寝室的男生找到我们,同我们建立了“联谊寝室”的关系。后来才听他说,当时他们找不到相同号码的寝室(他们住五楼而我们的宿舍楼只有四层),于是在二楼敲一个寝室的门,没有动静。下得楼来,他们大哥顺手指着楼梯口对面的一个寝室门说:“就这儿吧。”那便是我们寝室。
以后的日子,我们常三五成群地去他们寝室聊天,天南地北、轻松自在。直到后来,感觉他的目光总是热切地投过来,让我又慌又乱,整个人也不自在起来。
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们邀请我们看电影。电影院里我俩又坐在一起,或许这一次彼此都感到有些不对劲,话也很少。电影开演不久,他突然问我:“还看吗?”于是,我们便很自然地走出电影院。
雪后的夜晚有点冷。我们并肩走着,我脚底忽然滑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拉着他大衣的袖子,他感觉到了,握住我的手。隔着薄薄的手套,他手掌的温热传递过来,好暖。
那一刻我的心灵安静极了,整个人仿佛被什么轻轻笼罩着,用心感受着那份温暖。
他温暖的手令我第一次有种温馨、踏实的感觉,我想,这正是我要找的。
生日那天,我正坐在办公室胡思乱想,心里狠狠地“骂”着男友。我的电话?是个陌生男孩的声音,他的好友。“他打电话不方便,所以托我打电话给你,祝你生日快乐。”男孩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回荡。
他是在乎我生日的,我怎么没想到?
紧握着电话筒,我的眼睛潮潮的。
回家的时候,初冬的风吹在脸上,却感觉不到它的寒冷。一如那个冬夜他紧握着我的手。
生日里,我的红玫瑰在怒放。
“我告诉他,总会打中的。”母亲平静地说,“关键是他做了没有。”
看不见的爱
佚名
夏季的一个傍晚,天色很好。我出去散步,在一片空地上,看见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位妇女。那孩子正用一只做得很粗糙的弹弓打一只立在地上、离他有七八米远的玻璃瓶。
那孩子有时能把弹丸打偏一米,而且忽高忽低。我便站在他身后不远,看他打那瓶子,因为我还没有见过打弹弓这么差的孩子。那位妇女坐在草地上,从一堆石子中捡起一颗,轻轻递到孩子手中,安详地微笑着。那孩子便把石子放在皮套里,打出去,然后再接过一颗。从那妇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那孩子的母亲。
那孩子很认真,屏住气,瞄很久,才打出一弹。但我站在旁边都可以看出他这一弹一定打不中,可是他还在不停地打。
我走上前去,对那母亲说:
“让我教他怎么打好吗?”
男孩停住了,但还是看着瓶子的方向。
他母亲对我笑了一笑。“谢谢,不用!”她顿了一下,望着那孩子,轻轻地说:“他看不见。”
我怔住了。
半晌,我喃喃地说:“噢……对不起!但为什么?”
“别的孩子都这么玩儿。”
“呃……”我说,“可是他……怎么能打中呢?”
“我告诉他,总会打中的。”母亲平静地说,“关键是他做了没有。”
我沉默了。
过了很久,那男孩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累了。
他母亲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很安详地捡着石子儿,微笑着,只是递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我慢慢发现,这孩子打得很有规律,他打一弹,向一边移一点,打一弹,再移点,然后再慢慢移回来。
他只知道大致方向啊!
夜风轻轻袭来,蛐蛐在草丛中轻唱起来,天幕上已有了疏朗的星星。那由皮条发出的“噼啪”声和石子崩在地上的“砰砰”声仍在单调地重复着。对于那孩子来说,黑夜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又过了很久,夜色笼罩下来,我已看不清那瓶子的轮廓了。
“看来今天他打不中了。”我想。犹豫了一下,对他们说声“再见”,便转身向回走去。
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瓶子的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