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北伐匈奴,西通西域,南平闽越南越,于西南夷地区置郡,这都是开边兴利,对中华民族的历史具有巨大意义的大事,也是他对我国千秋万代作出的贡献,所以班固称汉武帝为有“雄才大略”的皇帝。
但是,在封建社会,大凡有作为的皇帝,一般又都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在他们为民族作出杰出贡献的同时,又常常伴随着对人民的极大骚扰,造成人力、物力、财力方面的巨大浪费。汉武帝便是这样一位皇帝。历史对他是有鲜明的是与非、功与过的评价的。比如《史记》说他即位之初,本来“人给家足”,府藏皆满,但经过汉武帝对外连续进行三十二年的战争后,变成为“海内虚耗”。到汉武帝元封四年(前107年),更是险象环生,关东流民达到二百万口,无名数者尚有四十万。社会矛盾因之日益严重,终于酿成了天汉年间(前100年—前97年)的农民起义,这时“天下骚动”,起义遍及关东地区,大者数千人,小群数百人,攻城邑,掠乡里。另一方面,由于汉武帝政治上处理不当,也造成了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尖锐化,卫太子的巫蛊案件便是这种矛盾激化的表现。卫太子是汉武帝的卫皇后生的儿子,大将卫青的外甥,于汉武帝元狩元年(前122年)被立为太子,因为政见不合(卫太子公然反对汉武帝“征伐四夷”的政策),于征和二年(前91年)终于和汉武帝之间的矛盾激化,于是出现了巫蛊之狱。有人告发太子用巫蛊(一种迷信方式)诅咒汉武帝,因而被汉武帝废黜。这一案件涉及了许多统治阶级的上层人物,包括卫皇后和他的家族、武帝宠爱的李夫人及其家族以及丞相公孙贺一家,“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这一案件到第二年被认为是冤狱,卫太子得到了昭雪。但是对于汉武帝来说,内心得到的震动是相当大的,从这里也深感到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过去几十年的政策。
一个是社会阶级矛盾的深化,一个是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尖锐化,这两点使汉武帝发出了“轮台之诏”。轮台诏是一份悔过的诏书,这是中国古代帝王罪己以收民心的一次比较成功的尝试,也说明汉武帝毕竟还是一位有见识的政治家,在自己统治的最后关头,终于看到自己过去政策的失误,向人民表示忏悔,这在古代封建帝王中是不多见的。
轮台之诏下于汉武帝征和四年(前89年),在此之前,汉武帝在自己多次讲话和诏令中逐渐检讨自己的过错。比如在这一年的三月,有一天他走到三洞的广饶县,看到农民在辛勤地劳动,不禁想起对不住人民的地方,一边亲自拿着农具,到田里参加劳动,一边说:“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靡费天下者,悉罢之!”不久,大臣田千秋请求汉武帝斥退方士,不要再搞求神仙的事,汉武帝也十分同意,说:“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他后悔自己过去劳民伤财的行为,但已无法挽回了。到这年六月,当搜粟都尉(管理粮食的官)桑弘羊又请求汉武帝派人到轮台修筑堡垒、驻扎军队时,汉武帝便下诏说:此前曾有人请求按人口增加三十钱作为边用,这实际上是加重老弱孤独者的困苦,是“扰劳天下”的行为,“朕不忍闻”。今后的政策应当“务再禁苛薄,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这就是所谓的“轮台悔过”的诏书。这是汉武帝一生政策的一个重大的转折,此后他表示要在着重“思富养民”方面多下功夫。他任命田千秋做宰相,并特封“富民侯”,还任命农业家赵过为搜粟都尉,让他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先进的“代田法”,加强对农业生产的领导。以后赵过又改进很多“田器”(农业生产的工具),由中原逐渐推广到边区。经过两年的经济恢复和减少赋税措施的实行,西汉社会又趋向安定了。
但是,汉武帝已经筋疲力尽,终于在后元二年(前87年)一病不起。在临死前,他把小儿子刘弗陵托付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并对霍光说:“我要请你做周公,让小儿子刘弗陵做成王。”汉武帝死后,葬在长安西北的茂陵,在他的陵墓东北有霍去病和卫青的墓,东南有霍光墓。这位杰出皇帝就这样终结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