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协运漕米
在王有龄的荫庇下,胡雪岩不再做钱庄的小伙计,而是自立门户,开始贩运粮食。他在官与商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自此他走上了从商的坦途,事业日渐发达。
胡雪岩凭借其精明的头脑,也为王有龄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有一次,浙江拖欠朝廷的漕米,如果按常规从浙江海运,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期抵达。运送漕米本来是一项肥差,只是浙江的情况却很特殊。浙江上一年闹旱灾,钱粮无法如数征收。天旱少雨,河道水浅,不利于行船,直至九月漕米还没有起运。同时,黄宗汉曾借漕米问题狠整了与自己不和的负责运送漕米的前任藩司,导致前任藩司自杀身亡。王有龄做海运局坐办时,漕米由河运改海运,也就是由浙江运到上海,再由上海用沙船运往京城。现任藩司因有前任的前车之鉴,不想管漕运的事,便以改海运为由,将事情全部推给王有龄。漕米是上交朝廷的公粮,每年都必须按时足额运到京城,否则将遭重责,所以能否顺利完成这项公差,关系到王有龄的性命和前途。如果按照常规办,王有龄的这桩公事绝对无法完成。
然而这桩在王有龄看来几乎是无法解决的麻烦事被胡雪岩一个就地买米之计给解决了。胡雪岩认为,反正朝廷要的是米,不管哪里的都一样,只要能按时在上海将漕米交兑足额,就算完成任务。既然如此,可以就在上海买米交兑,这样顺利交差的同时,还省去了漕运的麻烦,问题也就解决了。
通过就地买米这件事情,我们能够看出胡雪岩遇事思路开阔、头脑灵活,不墨守成规,能随机应变的本事。比如黄宗汉、王有龄以及浙江藩司等人拘于漕米必须是由征收地直接上运的老做法,而没有想到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特殊情况下应该运用新的运作方式。
生意场上少不了如胡雪岩的思路开阔、不拘总是在王有龄危难之时帮助他,王有龄因此终生感激胡雪岩。王、胡的交情天下皆知。王有龄由于其自身确有才干,因此得以从一个穷书生,升至海运局主管,然后升为知府,后来又升为浙江巡抚,为朝廷的二品大员,坐镇一方。
(二)自创钱庄
倚仗官势,胡雪岩最先做的是粮食运输的买卖,然而粮食运输受季节变化的影响很大,如遇灾年,生意很难继续。能够创办自己的钱庄是胡雪岩的夙愿,他也曾经有多年的实践,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而且,对于胡雪岩来说,开钱庄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通过王有龄代理道岸、县库的钱款往来。代理公家的银子是没有利息的,这等于白借本钱。胡雪岩决成法。胡雪岩说:“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就是会做生意。”说的就是做生意要不拘成法,灵活机动。
胡雪岩上海办漕米之行,收获很大。公事方面,替王有龄圆满地完成了代办漕粮的任务;私事方面,汇了两万两银子到黄宗汉名下,博得了黄宗汉的欢心,为日后谋取官职打下了基础。王有龄在胡雪岩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了运送漕米的任务,因而得到了上司的赏识。由于胡雪岩定先把钱庄门户立起来,他为自己的钱庄取名“阜康”。但是钱庄要开办起来,至少需要五万两银子,此时的胡雪岩在资金上还是有一定困难的。王有龄暂时帮助胡雪岩的只能是提供微弱的官势,银钱方面则没有办法帮他。而且,王有龄此时还需要胡雪岩为他筹措海运局漕米解运等公事运作所需的经费。
胡雪岩仍然决定要把自己的钱庄开起来,他在资金问题上有很大的把握,因为他懂得如何借助官场的权势。1860年,在王有龄的大力扶持下,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大张旗鼓地开张了。
胡雪岩解决资金问题的第一条渠道是借用信和钱庄垫支给浙江海运局支付漕米的二十万两银子。王有龄一上任就遇到了解运漕米的困难,要顺利完成这一桩公事,需要二十万两银子。胡雪岩与王有龄商议,建议让信和先垫支这二十万两,由自己去和信和磋商。向海运局贷款,这在信和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一来王有龄回到杭州,为胡雪岩洗刷了名声,信和老板正准备巴结胡雪岩。二来信和也正希望与海运局接上关系。一方面是因为浙江海运局主管浙江漕米转运,是粮账公款使用的大户。乾隆年间,朝廷开始着手改漕运为海运。江浙漕粮改为海运,也就是将苏、松、太地区征收的漕粮交由海运局运往上海,然后由海道运转天津。浙江每年要向京城供应漕粮和专门用于二品以上官员俸禄以及宫廷使用的白粳、白糯近百万石,全由海运局承运。对于信和钱庄来说,能为海运局代理公款往来,自然必有大赚。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海运局是官方机构,能够代理海运局公款汇划,在上海的同行中必然会被刮目相看。声誉信用就是票号钱庄的资本,某一笔生意能不能赚钱倒在其次了。有这两条,向信和商议借款,自是一谈就成。本来海运局借支这二十万两只是短期应急,但胡雪岩要办成长期,他预备移花接木,借信和的本钱,开自己的钱庄。
胡雪岩利用官场助钱庄的第二个渠道,则是一个更加长远的计划,那就是借助王有龄在浙江官场逐渐加强的势力,代理公库。胡雪岩料定王有龄不久一定会外放州县。各级政府机构之间自然有钱税征收、灾害赈济等各种名目的公款往来,公款往来自然要有代理。胡雪岩未雨绸缪,要先一步将钱庄办起来,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代理王有龄所任州县的公库。按照惯例,道库、县库公款往来不必计付利息,而款入钱庄,只要不误解送期限,自然也就可由钱庄自由支配。州县公款往来自然绝不会是小数,大笔的款项汇划到账的时限之内周转那么一次两次,就可以赚来大笔的利润。这等于白借公家的银子开自己的钱庄。他把自己的钱庄先开起来,虽然现在还是一个空架子,但一旦王有龄外放州县,州县公库一定会由自己的钱庄来代理,那时公款源源而来,空的也就变成了实的。
就这样,胡雪岩先借王有龄的关系,从海运局公款中挪借了五千两银子,在与王有龄商量开钱庄事宜的第二天,就着手延揽人才,租买铺面,把自己的钱庄轰轰烈烈地开起来了。
开张那天,一批名扬苏杭、富甲江南的钱庄业巨头都前来贺喜,他们出手“堆花”的存款都有好几万,而那些散放在柜台上的贺钱,更是难以计数。其余贺喜的同行也络绎不绝。钱庄门前车水马龙,直引得行人驻足观望。为什么杭州城一个小小的钱庄小伙计开钱庄会这么风光呢?这全是靠胡雪岩机灵地在王有龄身上和钱庄大伙身上的投资所取得的成果。同行中都认为他是厚道、有信用之人。而且大家都知道,胡雪岩在官场有朋友,今后难免会托他办事。
历史上还有一种说法,胡雪岩是因为自作主张借钱给湘军发饷,被钱庄辞退。借钱的军官把他带回营里,又辗转到浙江巡抚王有龄幕下。杭州城为太平军所破,王有龄战死,左宗棠受命巡抚江浙,胡雪岩也便转入左宗棠麾下。后来,一些军官发了战争财,便让胡雪岩出面创办钱庄。
不管哪一个说法正确,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胡雪岩与军界关系密切。
(三)临危受托
1862年 (同治元年),太平军将领李秀成率军攻打杭州,将杭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李秀成兵围杭州不过四十天,城内就闹起了饥荒。先是胡雪岩开办了施粥厂 ,没多久,粥厂不得不关闭。但官米还在计口平卖,米卖完了卖豆子,豆子卖完了卖麦子。又不久,米麦杂粮都吃得光光,便吃药材南货,熟地、米仁、黄精,都可以代饭。再之后就是吃糠、吃皮箱、吃钉鞋、吃草根树皮。到了十一月,杭州城里就弹尽粮绝,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王有龄万般无奈,就派胡雪岩赶往上海买办粮食和军火。胡雪岩从小路逃离杭州城的时候,杭州城内已经是尸积道旁,兵士争夺心肝下酒,饥民争着分抢尸体充饥。
胡雪岩受王有龄重托,到上海办米。两千石米好弄,运米却只有海道可走。胡雪岩凭借和漕帮尤五的交情,求得了他的帮助。尤五原是和沙船帮势不两立的,现在少不得去和沙船帮讲好话,请他们派人帮忙运粮。胡雪岩还雇了英国人华尔的“洋枪队”护送。由于一路上有很多阻碍,直到1862年2月,胡雪岩才将粮食辗转运到杭州。粮食到了杭州城下,却运不进去。太平军把杭州城围得严严实实,城内的王有龄见回天乏术,上吊自杀。王有龄自道:“不负朝廷,只负了杭州城内数十万忠义士民!”随后杭州城被太平军攻破。
胡雪岩无奈,夜行昼伏,逆江而上,将粮食转赈宁波。当时,左宗棠正受朝廷之命到江浙平太平军,委以巡抚一职,亲率人马一直向东打来。
粮食转运到宁波时,宁波城也已经被太平军攻下。不过宁波有租界,在“中立区”避难的中国人,达七万之多,粮食供应也出现了危机,随船运到的这些粮食正好解了燃眉之急。接头联络的商人要胡雪岩给粮食开个价。胡雪岩却并没有要价,他没让对方付钱,但是要对方做出保证:将来以同样数量的粮食归还,哪一日杭州城收复,哪一日粮食就得起运,去接济那里的饥民。胡雪岩最终还是打算完成王有龄所托之事。
此时,杭州城内关于胡雪岩却是谣言四起,风传他以为遭太平军围困的杭州购米为名骗走公款滞留上海;说他手中有大笔王有龄生前给他营运的私财,如今死无对证,已遭吞没。甚至有人谋划向朝廷告他骗走浙江购米公款,误军需国食,导致杭州失守。这意味着胡雪岩不仅会被朝廷治罪,而且即使杭州被朝廷收复之后,他也无法再回杭州。胡雪岩立业的根基都在杭州,但面对此种危机,他却并没有慌乱。他预见了太平军失败已成定局,并且打算到那时亲自带着已采购的粮食登门去拜见左宗棠,澄清一切。
同治元年秋天,闽浙总督左宗棠率领他的几十万人马从安徽进入浙江。左宗棠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肃清衢州的太平军。左宗棠一站稳脚跟,立即以衢州为大本营,进一步收复了龙游、兰溪、寿昌、淳安等地,然后继续北上攻克新安江、信安江两江交会的战略要地——严州,继而占领富阳,直逼省城杭州。
杭州城墙高而厚实,非常坚固。它是太平天国的东南要镇,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因此太平军派重兵把守。左宗棠带领数万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他听取别人建议,制定“掘地炸墙”的作战方案。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城墙被炸掉一大段。左宗棠领兵杀进杭州城。守城的太平军被迫弃城向杭州北面的湖州一带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