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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坎儿井

低洼的水塘里有一个拱桥形状的水渠,因为渠道的入口是侧对着我,所以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我是工民建专业的,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古代工程,眼前的地下水渠就是火焰山地区最为璀璨的坎儿井。火焰山脚下的孩子们把坎儿井视为普通,但他们不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一项工程。

在这里,我先说一下什么是坎儿井,因为这会和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看到这里,已经知道火焰山地区的水资源非常的珍贵,他们这里炽热少雨,水是最为珍贵的资源。火焰山北方是天山博格达峰,那些山峰全是万古冰川雪原,夏季融化的雪水就是吐鲁番地区的主要水补给。火焰山前有30多公里的冲洪积扇,这一带由极厚的粗大沙砾石层组成,戈壁层中有丰富的地下水,而且掩埋度较小,从天山脚下到火焰山地区只有50公里,但是两地落差却有1050米。这种特殊的地质,形成了坎儿井所需的环境。

为了生活,当地人就发明了坎儿井。它是一种地下暗渠,将水引向盆地深处自流灌溉,在这一工程中,主要设施是一个个竖井及连通竖井之间的地下渠道。有经验的水工选择地下水溢出地带,依次开凿竖井,利用竖井作为出口,掏挖暗渠。因为落差1050米,所以竖井有深有浅,深的六十多米,浅的几米。坎儿井短的有几公里,长的有十几公里。记得,我刚来的时候碰到一个鄯善县地质办的人,他说单是火焰山地区,坎儿井就有一千多条,光是暗渠就有5000公里以上,这还不算上竖井的工程。说这土方工程肯定比万里长城还要艰辛,是因为这一切全是在地下进行的,要是宣传得当,我想坎儿井也能算得上是世界奇迹。

眼前的是一条暗渠,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可是坎儿井,连接着整个火焰山地下的世界,万一进去迷路了,就糟糕了。虽然有竖井相连,但是竖井的深度哪怕只有几米我也爬不上来,因此我没有马上冲进暗渠。不过当我想起水里的刺猬时,还是跳入了水里,跟着它走进了暗渠中。只要跟着它,我就一定还能找到出口。这么多人都消失在这附近,我相信他们一定是进入了暗渠里,好在水流不深,只是淹没了膝盖而已。

我打着手电筒,小心地跟着刺猬,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除了我蹚水的声音,前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非常的寂静,可我还是忍着不安的感觉往前走。暗渠很宽大,但比铁路隧道要小一点,偶尔还有笔直的洞口接通地面,借着寒白的月光勉强能看得见前面的地形,所以为了节约电我想把手电筒给关了。

但是,就在我要关起手电筒的时候,水里突然出现了一股红色的暗流。我心里一紧,难道这是血,这么说来,前面有人受伤了!

我有些焦急,把水蹚得哗啦哗啦地响着,刺猬可能被吓到了,它忽然游得飞快,而且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口,血流是左边的暗渠流出来的,而刺猬游去的方向却是右边没有血流的暗渠。我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心想还是救人要紧,现在离出口不算远,救了人马上出去就是了。

现在,我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观音,手里握有一千根手电筒,因为没了刺猬的陪伴,在黑暗里居然开始莫名地慌张起来。我没走几步,又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好在血流清晰,所以知道应该走哪条暗渠。暗渠逐渐地变大,两边也有了供人行走的小道。我一直担心水里出现当日的怪物,此刻能走到踏实的泥土上,觉得非常的舒服。正庆幸的时候,前面却吹来一股血腥味,浓臭得我想立即呕吐。

黑暗中,借着暗淡的手电筒的光线,我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倒在水里,他的头在岸上,身体在水里。我心里一惊,心想此人肯定没救了。大步走过去,低下头一瞧,这个死人是考察队的!我记得,他是一直跟着卢成教授的,他从不说话,老是用手敲击自己的脑袋,好像头疼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像“红薯”,不知道“红薯”现在怎么样了?

把了一下这个人的脉搏,确定没救后,我就起身想继续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人。但是,我却不想立刻离开,因为这个人的死相一直在我脑海里摇晃,好像要告诉我什么。我垂着手电筒直射这个人的脸,凝望了一分钟,他的七窍流血不止,而且还被撕扯得老大,他的身上也有很多又圆又大的洞,鲜血正慢慢地往外涌,看起来非常的恶心,整一个千疮百孔的血人。这个人,不就和死在那片墓地的警察一样吗?

那个警察是被“红薯”杀死的,但由于当时隔得太远了我没看清楚“红薯”究竟是怎么杀死人的,而且事后“红薯”似乎不记得他曾经做了什么事情。现在,“红薯”留在村里,这个人不可能是他杀的,如此说来,队伍里,或者那三个恶人还有一个,或者几个也和“红薯”有着同样的情况。

想到这里,我更加紧张,为了以防万一,于是把弓弩握在手上,生怕忽然受到攻击。走了很久,我逐渐失去了方向感,因为这坎儿井七岔八拐的,哪怕是当年挖坎儿井的人走进来也很难出去。这个时候,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个不停,电量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那个年代电池非常的宝贵,我还不知道电池不用也会没电,所以这几节电池一直没舍得用。到了最后手电筒只有惨淡的黄光,看得我眼皮沉重,直想睡觉。进来这么久,我还没看到水里有生物,而且越往里走,越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最可怕的是,墙壁上全是焦土,上面还有薄薄的一层蜡状物体,一摸就立马脱落一大片,我一看便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大爆炸,这是琉璃化现象。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琉璃化已经开始瓦解,说明爆炸是发生在几十年前,因为瓦解的过程需要的时间是很漫长的。手电筒坚持不了多久了,权衡了一下,我也懒得把它关起来,任它消耗电量。我琢磨着怎么都找不到人,索性来个狮子吼,就不信他们听不到声音,大不了招来那三个恶人,至少能知道许少德他们是怎么回事。

“连长——!”我铆足劲大喊了一声。

接下来,只有我的回声,还有细微的摩擦声。空气里灰尘慢慢地增多,我很快明白过来,刚才的声音引来灾难了!

我步子都没来得及迈开,身后的暗渠就轰隆倒塌,倒霉的我也被埋在了水里。好在倒塌的只是一部分,我的下身被埋得深,上身只有一点土埋着,所以不至于马上被活埋。好不容易把上身的泥土弄走,我才没有立刻窒息,可是不巧的是前面却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我听了听,分辨出是那三个恶人的声音!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我关好手电筒后,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那三个恶人走过来,我就竖起耳朵,做起了间谍的勾当。

“你个废物,怎么不看好他们!”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怒道。

“老大,我就一分神,哪知道……”这一听就是那个矮小猥琐的男人说的话。

“小三,不是我说你,一路上你真的坏了很多事情!”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教训道。

“大二,我不就是想占点那个小妞的便宜嘛,哪知道她会咬我一口!”叫小三的人辩解道。

“别吵了,刚才你们没听到声音吗,可能考察队在附近!”叫老大的男人制止了争吵。

“可是现在看不到人啊。”小三手里拎着一个强光手电,当照到倒塌位置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就等于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了。好在这个叫小三的人比较笨,或者是倒塌的土让他们以为是一堵墙,总之他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你说那个该死的考察队来这里,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个东西?”小三咕嘟道。

“管他们是为什么,天高皇帝远,还怕了他们不成!”老大比较凶狠,似乎没把考察队的人当回事。

“快点进去找,东西就在这里面,线报是这么说的,三十年前他们也是在这个地方出的事。如果没有意外,东西就一定还在这里!”老大一心牵挂他说的东西,回头没看到威胁的人或物,于是就带着两个人又走进了暗渠的深处。

我看到他们离开,于是马上双手支撑着身体,想从泥土里把身体抽出来,可是怎么使劲都没用。当我想放弃的时候,前面却跑来一个东西,我一看,吓了一跳。这是长爪沙鼠,顾名思义,它的爪子很长,当兵的时候经常逮来吃,现在可好,我动弹不得,它不为同类报仇才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只长爪沙鼠身后又带来了一大批同伴,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它们啃。它们来到土堆前,马上就拼命地往里钻,并不伤害我。我纳闷地看着它们进进出出,直到它们拉出一条条血淋淋的肠子我才明白,它们是想吃泥土里的那个死人。看着恶心的人体器官在我面前晃来荡去的,要不是心理素质不错,早吓得魂飞魄散了。

正当我无可奈何的时候,前面走来一个人,我一看就知道是许少德!这个家伙,在营地的时候最会逮长爪沙鼠,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他肯定是嘴馋了!真是的,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惦记着吃!

“许少德,快把我拉出来!”我大叫道。

“万藏哥?”许少德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所以惊讶万分。

许少德使出全身力气,又拉又扯,好不容易才把我从土堆里拽出来。这群长爪沙鼠似乎不怕人,它们看到我和许少德一点反应也没有,该干吗还是干吗。我刚想问许少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头却非常的疼痛,而许少德正满脸惊恐地指着我,说:“万藏哥,你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了?”我不安地问道,但是却发现浑身渗出黏液,和“红薯”的一模一样!我心里大惊:怎么这样的,怎么会和“红薯”一样,我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这样的?

“啊——!鬼——!”许少德吓得马上转身就逃!

“你个遭天杀的!”我刚想追上去,但是头一阵发冷,紧接着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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