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小
在去成都旅游的途中,他们乘坐的大巴翻下了高高的山崖,乘客像饺子一样,七零八落地飘散。
张震昏了过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乱石堆里,稍微动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就袭遍全身。不远处,躺着一个年轻女孩,胳膊上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渗血。他慢慢爬过去,忍痛将女孩扶起来,扯下自己的衣角,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他准备带着她一起逃生,环顾四周,发现都是90度的悬崖,人根本就上不去,手机也不知道被抛到了哪里。绝望和害怕让女孩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我能出去,就一定把你带出去。”
这句话让女孩找到了依靠,很快安静下来。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夜幕降临,两个衣衫单薄的人痛得瑟瑟发抖,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尽管张震将女孩紧紧搂在怀里,第二天,她还是发烧了,嘴唇干裂,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喊着“水”,附近根本没有水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用自己的舌头一遍遍地润湿她的嘴唇,他还把自己被露水打湿的衬衣脱下来,覆在她的额头上,帮助降温。
女孩终于挺了过来,此时已是第三天,张震想找点野菜给二人充饥,刚走了几步,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他们获救了,因他伤势严重,女孩伤得较轻,所以被送到了不同的医院。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忘记问女孩的联系方式了,除了知道她叫王红,家住洛阳,其他,一概不知。
两个人彻底失去了联系。伤好后,张震对王红依然念念不忘,他发现,三天的生死考验,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那个爱哭鼻子的女孩。
于是,张震只身来到洛阳,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各个商场店铺寻找,可是,茫茫人海,哪里有王红的影子?眼看着身上带的钱快用光了,他忽然想到,王红曾经说过,爷爷爱养鸟,家里有好多会说话的鹦鹉呢。对,到花鸟市场去打工,教那些鸟儿喊王红的名字,它们最终会飞往全国各地,等于是自己的一批“特工”。
他很快在一家鸟店里找到一个打杂的活儿,遗憾的是,这里只有画眉、黄莺之类的普通鸟,他向老板提议,如果养一些八哥,教它们说话,一定可以卖个高价钱,并毛遂自荐揽下驯鸟的差事。
有利可图,老板当然愿意,可是,他并不会驯鸟,好在他认识一些驯鸟的朋友,专门打电话去请教,别人告诉他,要让鸟儿开口说话,得先把它舌头修圆,然后教它一些简单的话,说对了就奖它点东西吃,形成条件反射后就很好教了。
没想到,他给三只八哥修了舌头,很快就死了两只,原来,他不知道要喂它们消炎药。面对老板的愤怒,他只能全额赔偿,而剩下的那一只,就成了他的实验对象,他教它喊“王红”,喊对了,就喂它一点东西吃。一周后,当这只八哥想吃东西时,就会一个劲儿地喊“王红,王红!”
这次成功,让他可以同时训练更多的鸟,为了提高效率,他不分昼夜,站在几十个鸟笼中间,不停地喊“王红”,不停地给每只鸟儿喂食,常常喊到嗓子嘶哑,双手举得酸痛发软。
为了让鸟儿表达得更清楚,他加大了训话的难度,从单一的“王红”到“王红我爱你,我是张震!”这样,如果王红正好听到鸟儿说话,就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会感到莫名其妙。
除了驯鸟,张震还利用一切机会寻找王红的下落,慢慢地,整个花鸟市场的人都知道了他和王红的故事,大家深受感动,一有王红的线索,立即来给他通报。于是,他不停地迁徙,有人说王红到平顶山了,他就跑到平顶山去,有人说王红到郑州了,他就找到郑州去……兜兜转转,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年,可是,除了那些真假难辨的消息,王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这让张震寝食难安,难道,王红已经把他忘了?或者,她早已结婚生子?
无论怎样,不找到王红,他绝不放弃。那天,他正端着鸟食,在一大堆鸟儿中间,不停地说:“王红我爱你,我是张震!”鸟儿们也一遍遍地重复,声音嘹亮,很是壮观。他消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回头,却发现一个女孩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上次离别后,王红就回了家,家人逼着相亲,她都想办法推掉了,心里一直忘不掉那个体贴懂事的大男孩张震,也曾打过电话寻找,但都毫无消息。那天,她心情郁闷,在院中逗鸟玩,从鸟儿的口中听到了那句让她脸红心跳的表白,她没有想到,张震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在找她,她既惊喜又心酸,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立即找了过来。
迄今为止,张震已经辗转了二十多个花鸟市场,教会了五千只鸟儿说同样一句话。他的不屈不挠,他对爱永不放弃的虔诚,让本已熄灭的爱情之火重新燃了起来,两个失散了一年多,险些擦肩而过的人,在一群鸟儿壮观悦耳的表白声中,终于紧紧地抱在一起。